第一章
梳妝台前,麵對銅鏡。鏡中模糊的臉,淡雅卻不失光彩。身後丫鬟用紅木製成的梳子溫柔小心地梳著她的頭發。
“小姐,今日就要入宮了,老爺夫人都在正廳等著,咱們也快些去吧。”呆滯的麵容上露出不屑笑意,對於父親對她的不在乎早就沒有感覺了。
“夫人?嗬,她終是把我送出去了。”沈氏是珞梅的後母,總是將她做眼中刺肉中釘,若不是顧念著老爺,珞梅早便被隨便嫁給小廝,怎可能等到如今有幸成為皇帝的女人。
南宮珞梅的生母過世得早,而她的父親卻在她母親逝後不到一年便娶了新歡。又帶來了一個私生女,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那私生女竟然和珞梅不差幾歲,顯然在她母親還在的時候便有了二太。
“蓉兒,從今天起你便是我的夫人了。以前她在,我礙於她父親的地位不敢娶你。如今她和她父親都不在了。我便可以接你們母女回家了,這些年可真是苦了你們。”珞梅在父親的房間外聽到這段話,不知是有多麼絞心,她對父親的冷漠感到傷心,對母親所受到的不平而感到憤恨。其實珞梅心裏也甚是清楚,雖母親是大太,卻因成親還未過幾日便發覺懷孕,且比平常人家還要早生了三個月,當時便有許多人懷疑這孩子並非將軍之女。這十幾年來,父親對自己和母親十分和氣卻不親近,珞梅耶不以為然,卻未曾想到這一切皆是假象。剛剛過了十七歲生日,父親便讓珞梅去選秀,多半也是二夫人的關係。因為她覺得珞梅是她女兒分奪財產的阻礙,常常刁難她。
走近正廳,便聽到竊竊私語。珞梅走到門口,環視了整個廳內。她感覺到的沒有不舍隻有諷刺和笑意。以前關照過她的人都被新來的夫人趕走,換了一批沒心沒肺見財眼亮的勢利小人。隻有身邊的諾心從小忠心陪伴在她身邊,她也總算是找到一點安慰。待到所有人發現她已經站在門外,漸漸安靜下來,她才吸口氣挺直身板走進去。
“女兒拜見父親。”珞梅端正地向她父親行禮,眼中的沒落和厭惡卻怎麼也掩藏不住。這或許是最後一次見到她的父親,或者說她也不想再見到他。接著諾心也跟著蹲下去。
“起來吧。梅兒啊,你不要覺得父親狠心。入宮雖然有些凶險,但你可以享受榮華,父親也是希望你能為家裏爭光。”話音未落,二夫人便立馬假惺惺地將珞梅的手握住,虔誠的眼眸讓不知情的人都覺得這是真心實意。
“是啊,梅兒。我們都會想念你的啊。更何況,能夠進宮侍奉皇上那是多大的榮耀,我的蘭兒求之不得呢。”顯得如此親密,麵上卻掩藏著笑意,明顯著是給下人們看。珞梅掃了她一眼,並未做任何表示。
珞梅此時隻目光暗淡地看著父親。
“女兒定會安分守己,不為家族抹黑。”轉眼間,她看到珞蘭似笑非笑的神情,但心中並未有不平,她隻是覺得可笑。其實在她母親去世,後媽來到家裏,在這個地方,她便已經沒有了留戀,她早就想要離開這個讓她傷心,讓她痛恨的地方。對於那些幸災樂禍的人,她並沒有什麼感覺了。
“好,好。進宮的轎子已經在外麵等了,時辰也不早了,快去吧。”
父親和二夫人起身向大門走去,身旁跟著南宮珞蘭。珞梅看了看她們,隻得笑笑。她們三個才是一家人,自己是多餘的。一遍一遍,在珞梅的心中流淌著這針紮般地疼痛。
“小姐,小心。”諾心扶著珞梅,看著珞梅小心翼翼地登上轎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兩旁的下人便將簾子放下來。
馬車緩緩行走,珞梅再沒將簾子打開,對於站在正門外目送的父親後媽還有珞蘭,她隻想快些撇清幹係。
這是南宮珞梅第一次真正離開府邸,心中充滿了不安,卻滿是期待。她不知道她將要麵對的,到底是怎樣的,她不知道前途是否比現在要好。她閉上眼睛,任憑轎子搖晃,她在心中默默想著今後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不到半個時辰,轎子便到了宮門外。
“小姐,到了,我們下轎子等吧。”簾子打開時,一抹陽光竄了進來,閃到珞梅的眼睛。當她恢複視線的時候,在她眼前展現的是一個十分陌生的地方和許多生疏的麵孔。
珞梅帶著諾心走到了略微清涼的地方,背對著牆。沒過多久,秀女便陸續都到齊了,一片喧然。隱約能看到不遠處有一堆秀女講話,貌似是擁圍著一個人,那人穿著華麗,戴著高貴的手飾,看起來並非常人。不過珞梅沒有心思去理會與自己不相幹的事,默默地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