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能這樣做嗎?要知道我們還有好朋友呢?!如果我們去向不明的話。他們不會就此罷休的。”
“你也應該祝賀才是喲。我們也不是沒有辦法邀請你們朋友的喲!因為那樣就會顯得太不公平了。”
江木在黑暗中袒露著白牙在笑。雖然暗得什麼也看不清楚,但可以猜想得出此時他的鼻子上肯定堆滿了皺紋。
還是高中住在一個房間裏的時候,他就常這樣笑著對淺見進行勒索。
“那麼,高鬆君和大津君也被你們弄來了嗎?”
“根據預定,他們很快就要到這兒了。醫院方麵對此肯定是非常歡迎的。因為對精神病醫院來說病人就是‘固定資產’,而這種資產一下子竟有四人前來往院……”
“你說什麼患者?”
“我看你們是得了精神分裂症。而且一直在妄想著要掌握人家的什麼重要把柄,並以此來恐嚇師岡先生,這肯定是精神分裂症嘛。聽說後麵來的那兩個人將是酒精中毒。他們在黑檀成了階下囚。不過眼下嘛,他們被保護在警察的鐵籠子裏麵,馬上就要由醫院的車送到這兒來了。你就不用擔心啦。因為這又將是一筆重要的固定資產,不會怠慢的。哎,上這兒來吧!”
兩個人就這樣手上均銬著手銬被人死拖活拉的。走進房子裏麵後,一股異臭撲鼻而來。已經有身穿白色衣服、戴著口罩的人等待在那裏了。裸露的電燈泡下麵,是陰森森的走廊,走廊的盡頭處有一扇鐵門。
“你們到這兒就可以了。”醫院裏的人告誡江木他們。
“這樣的話,你就給我好好地‘療養’吧!”江木從鐵門處折回來過來說道。
一進鐵門,異臭味就更強烈了。走廊的兩側好像是病房,但是裏麵卻什麼也看不見,但隱隱約約地覺得病人的眼光猶如針芒一般地都射向了他。單人病房在走廊的盡頭處,淺見和川瀨先後分別被帶進了房間。這大概就是目形所說的在廁所旁邊睡覺的那個房間了。
房間大約有五個平方米的大小,混凝土的水泥地,而且牆壁也是混凝土水泥預製板,鐵門的方向麵對走廊,上麵有一扇窗,從那兒能看到房間裏麵的一舉一動,外側則嵌了鐵柵欄,水泥地上挖了一個長方形的洞,猛烈的臭氣就是從這裏冒上來的。這便是廁所了。水泥地上隻有一張榻榻米,上麵放著薄薄的被褥和毯子。牆邊上裝有洗臉器。房間裏的設備就是這些。上麵一個四十瓦的裸露電燈泡陰森森地亮在那兒。
“看護夫”默不作聲,他一把將淺見推進了那單人房間裏後,就砰地把鐵門關上了。隨著鐵門聲的響起,淺見感到自己已經完全與世隔絕了。
這裏不是監獄,因為監獄是依據監獄法收容犯人的地方。就猶如目形說的那樣,這兒就是一個“動物的柵欄”。可以說這兒是活生生的卻不能出來的動物墓地。
那種恐怖的氣氛就像霧靄一樣開始慢慢地從腳底升起。
3
淺見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那須班的監視之中。淺見和川瀨從師岡國尊事務所被綁架到伊東的笛木醫院,那須接到這一報告後,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等待的機會終於來到了。
“這就是放任他們自由行動的目的!從國尊的事務所被帶進笛木醫院,淺見他們即使做了什麼準備,也是絕對逃不出去的。”
“淺見他們已經危險了。”
必須搶在他們前麵。竟然隨隨便便地把一個平白無故的人監禁在精神病醫院裏,就憑這一條笛木也逃脫不了幹係。由於他們是直接從國尊的事務所被送到笛木醫院去的,所以不用問也能知道他跟國尊之間有著直接的聯係。
這時候那須又接到了一個令人振奮的報告,大-商社的剩下來的那夥人,大津和高鬆在三原經營的銀座吧裏喝得酊酩大醉後,也被從警察的收容所送到了笛木醫院。
“四個一起住進笛木醫院?很明顯這肯定是師岡國尊的唆使。”
那須感覺到,大獵物開始要鑽進自己所撒下的大網了。但另外一方麵由於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大獵物身上,所以網上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破洞。目形三吉趁著監視工作僅有的這麼點空檔,丟下那個女人逃跑了。
還不能確定目形就是小鼯鼠。但從他那韜晦鮮明的特點來看,更加強了這種疑問。
“對淺見和國尊的一舉一動注意得太過分了吧!”
那須嘟囔著。但他那模樣似乎也看不出有什麼太大的遺憾。
4
幾乎是整個夜裏都沒合眼,眼看天快亮了,人還是那樣昏沉沉的。就這樣穿著衣服,蓋了層破被子和一床薄毛毯,但還是覺得冷。醒來之後,手腳都涼透了。一看手表,還沒到六點。從天窗望出去,天空已開始微微泛白,可病房裏依舊亮著那隻四十瓦的電燈泡。
昨晚因興奮和緊張而折騰了一宿,也沒察覺到被子和毯子竟然這麼髒,當時隻是將它往身上一卷便睡下了。醒來時,又聞到廁所那邊又飄來了令人窒息的臭氣。
大腦裏的意識依然是那樣沉甸甸的,裏麵仿佛懸著一塊鉛。隻覺得胸口陣陣惡心,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著似的。
他們那些人把淺見當作了精神分裂症病人,那麼他們究竟準備如何對他“治療”呢?從精神病醫院的有關記錄來看,早期的治療方法是“灌藥”。以治病的名義讓患者無限量地喝藥水。對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讓他們服用抗亢奮的藥物。這種藥的藥效視人而定,有的病人隻要服用幾毫升便見療效了。但有的病人服用了幾百毫升依然不能將情緒穩定下來,因此劑量的使用沒有固定的標準。換句話說,服用這種藥物,無論量多量少都沒關係。至於量的多少則完全是由醫生酌情而定。
患者服用了這種藥物後,一般都會變得遲鈍溫順,管理也就自然省事多了。原先付給員工的津貼之類的開支也就相應節省下來了。這樣一來,灌藥使用得越多,醫院就越能賺錢,這種作法真是“一箭雙雕”。
聽說健康狀況正常的人服用了抗亢奮的精神藥物後,也會意識朦朧以至癱瘓。有的人甚至因下半身不遂而大小便失禁。誰見了那樣的人都會認為他們是精神病患者的。
就這樣通過給健康人灌藥,將他們“偽造”成精神病患者。即使有人死亡,由於精神病院有著治外法權,在治療的幌子下有誰會去懷疑他們呢?淺見還記得曾有過這方麵的報道。(《精神病房-記實》,作者大熊一夫)
比灌藥更可怕是腦白質切除手術。笛木醫院仍在悄悄地做這一類手術,隻要看了記代子的病例就能明白了。而其他醫院一般已經不做這類手術了。
淺見想像到了這樣一種情景,自己的太陽穴被打開了一個洞,手術刀插進了腦子裏,自己立即喪失了一切欲望而變成了植物人。患者都非常害怕那種手術,將它稱之為“切西瓜”。
那就好比一具活著的屍體。簡直難以置信,笛木醫院處置對自己不利的人方法極不尋常。他們是通過這樣做來隱瞞平川清單的。而且,師岡國尊是濫用違法行為的高手。
這時,淺見識破了國尊的企圖,頓時臉色驟變。
如果淺見等人成了精神病患者後,那麼不論他們怎樣揮舞平川清單,一切都毫無意義了。
剛才聽江木的口氣,好像國尊也對高鬆、大津他們下了手。難道是因為自己過於貪婪要尋找什麼特別的獵物嗎?最終自己卻反而淪落為別人的獵物。
淺見心情沉重地再次確認了自己目前所處的絕境。這時他隱隱約約聽到了什麼地方傳來了呼喚聲。他驚訝地往四周望去,心想怎麼可能會有人呢?大概是一種幻覺吧,於是淺見又回到了自己的沉思中。
“先生,這邊!是我、小鼯鼠。”
毫無疑問這是目形三吉的聲音。啊,想起來了,幾個夥伴中唯有目形還沒有落網。他既然能將記代子救出去,那麼他也一定能輕而易舉將自己給救出去。
淺見當即為之一振,說道:“是你啊!你也真能找到這地方來啊!你在什麼地方啊!”
“我正貼著天窗下的牆壁與你說話呢。我一直跟在你後麵。”
“快點救我出去!”淺見嘴就像緊貼著天窗下牆壁似地說著。
“這回想走就沒那麼簡單了。這個醫院已經受到了警察的監視。”
“警察為什麼不進來呢?他們也是一夥的嗎?”
好不容易才呈現出一絲希望又很快破滅了。
“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上這兒來也是冒著危險的。天就要亮了,我不能一直呆在這兒。要救你們出去,還得花一些時間,可是我能做些什麼。”
“那些家夥,好像要將我們弄去‘切西瓜’。”
“那就通知警察吧!”
“現在形式上手續都已經齊全了。一旦被送進精神病醫院,再怎麼說自己是正常人,都不會有人相信你的。因為精神病患者都聲稱自己是沒有病的喲。再說,警察也隻是國尊的走狗而已。”
“那如何是好呢?”房子外麵越來越亮了,目形的聲音也變得緊張起來了。
“你盡量快一點將平川清單加以公開。將它複印下來往報社、電視台、出版社、雜誌社寄去,能發多少就去發多少。八幡朱印那兒有源見一夥的反對派,往那邊也寄一點。同時,盡快將我們被關押在這兒的消息透露給媒體。就說由於我們掌握著國尊等人的許多違法行徑,所以他們將在精神病院對我們施行腦白質切除手術。快去!”
“明白了。我這就去辦。先生、你一定要堅持住!”
“目形君,拜托了!”
還沒來得及證實目形是否聽到了這句話,他的動靜已消失在牆的那一麵了。
5
二月九日早晨,各宣傳媒體都接到了一個自稱為小鼯鼠的人寄來的檢舉信,大家都對這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檢舉信表示出了半信半疑的態度。
小鼯鼠似乎有著常人想像不到的本領,他能在警察的眼皮底下神出鬼沒,巧妙地穿梭於公寓大樓之間,還自封為什麼怪盜大俠。他被關在八幡朱印商社情報收集室主任的房間裏時,弄到了人們眼下正議論得沸沸揚揚的美國南方飛機公司賄賂案的有關清單,如果此事一旦屬實,那麼一定能成為一條驚人的新聞。
然而不管怎樣說,由於對方是一個小偷,所以真不知道是相信它好,還是不相信它好。如果這是一份恐嚇材料,那麼相信這份材料的責任人,恐怕不是切腹自殺能夠逃脫幹係的。所以,各媒體對這封檢舉信都似信非信,拿不定主意。
然而,即便是捏造的,但內容也太具體了。大-商社的那夥人,他們在弄到平川清單後被關進了一家與師岡國尊有關的精神病院的申訴,以及作為清單佐證的源見筆跡等,即使是捏造的,那也一定花了很多工夫。
“我們不妨先把證據弄到手再說,”幾家舉棋不定的報社等都行動了。
幾乎與此同時,在美國南方飛機公司副董事長捷洛姆在記者招待會上就出售日本新一期戰鬥機一事,舉行了記者招待會,他聲稱此事係八幡朱印商社的美國分公司董事長源見雄五的介紹,並曾與原總理師岡國尊下屬的數名民友黨中有實力的議員見過幾次麵,並曾得到過“善意的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