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首望去，前隊已經開拔，但中隊沒有即刻跟上，仿佛刻意隔開一段距離，直到前隊沒入白霧中才緩緩移動起來。
阿斯達見了，一抖韁繩道：“大家走了！”渾忘了這裏他並不是頭。
才入山，霧氣的影響便顯現出來，隊伍也拉的太長，休說前隊中隊，便是這後隊內部都看不全麵，走走停停，比有千軍萬馬穿行還要困難。樂行不知道前方還在磨磳什麼，這三步一停的，都能讓人憋出病來。
“隊長，以這種進度，晚上咱們就得在山裏過夜了，另外我還有個擔心。”小胡話裏話外都有擔心，他這一說阿斯達也擔心起來。
“擔心什麼？”
“霧這麼大，一旦生出意外，首尾是無法照應的，徒亂陣腳而已。有什麼事情那些大人們自己來不行嗎？咱們來能幫什麼忙？添亂嗎？怕不是。壯勢嗎？嚇人還是嚇鬼？那整個大軍一起通過豈不更好？所以我覺得有事。”
“你是說？”
“嗯，怕是來做餌的。”
……
樂行裝作沒聽見，心想，這個小胡，若論添亂傳導恐懼的能力，無人能出其右。這一路上話這麼多，我看他比誰都害怕。看阿斯達臉黑手緊，明顯是受了影響。
“隊長，這山穀中怎麼有導水溝？還有石板路，似乎來往很繁忙。”樂行扯白幾句，引導阿斯達往好處想。
“唔？是。”阿斯達從陰暗的幻想中回過神來，“旱季山裏是沒霧的，有也很少，所以可以自由來往，即便晚上駐留，生堆火就沒事了。至於雨季，嗬嗬，不說你也知道。但這裏路況不錯，溝河上有橋，山坎也不多。”
“誰在說話！”有人嗬斥一聲。
阿斯達兩眼一瞪，剛欲發作，小胡與樂行同時伸手攔住。走的太慢了，很多人都在低聲細語地打發無聊，這聲嗬斥也不單是針對他們。
忽然，樂行感覺有一團風暴騰起，測算一下是在中隊，倒沒往什麼山鬼上想，有副主教在此，其手下自多能人異士。
沒一會，推進順暢起來，視野豁然開朗，山水之色躍入眼簾，親切祥和又喜人耳目。而霧氣高升卻遠，形成一個穹隆，恍然以為走在靈境中，開始著一場奇幻之旅。
“大人們真是好本事——”看著前方扭轉的渦旋，阿斯達嘖聲驚歎，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小胡亦是目瞪口呆，訥訥道：“是啊，我第一次見到這種景象。”
而樂行獨有看法。心道，還真有能人，隻是這有人方便了就會有人辛苦，這般用法，力怕難以持久，除非通習風暴術的不止一人，不然頂多五十裏就將難以為繼。
但變化更快，“轟隆”一聲中，天空落下了水滴。
小胡連忙掏出油披，一邊不忘提醒樂行：“小行，這裏一下雨就出事，記住了，別瞎想亂看。”
“對，目視前方，精神要高度集中。”阿斯達也補充一句。
樂行連連點頭，看著因雨而清晰的視線，恍然大悟，用風暴術催雨，這應該是那位教士的真正目的，如此看來，倒是自己小瞧了別人。
視線得到彌補，腳下卻泥濘起來，風雨中，人人快馬加鞭，似乘著神駒，要一日過山。
趕了百裏，黑獯體力有所不支，但沒到不堪重負的程度，隻是明顯慢了。按以往是要下騎的，讓黑獯得以喘息。但今天沒有，前隊呼號之聲不絕，後隊也隻能跟上。
又過百裏，黑獯倒斃數十，餘下速度基本跟步行無二。不知出於何種考慮，上頭仍不下命令，慢吞吞的又騎行了數十裏。
很快，小胡就發現問題，提醒道：“這不是常走的路。”
樂行一聽，認真端詳起左右：山勢徐緩泄下，長滿了一種淡綠色的矮叢樹，高矮整齊，顏色如一，乍一看，就像兩塊綠毯搭在山上，遮掩泥石對接於穀底。直覺不是能藏鬼怪的地方，跟外間的山林一般無二。
又走了一個時辰，天色暗淡下來，而雨勢不減，道路泥濘一片，疲乏的黑獯開始拉拽不走鬧起脾氣，走了一天所有人都不好過，連樂行也覺得吃力。
左繞右轉，忽東忽西，就在將要出穀時，上麵傳下號令：原地待命，保持肅靜。
處於末列的苦惱是：凡事後知後聞，無法第一時間了解前方情況。一片腦袋，一道雨幕，還有一層霧氣，什麼都給屏遮了。
隱約中，似前隊在退後，而中隊反移到了前麵，至於其它，隻能憑空猜測。不過嘩嘩的流水聲，還是傳遞了一些信息。
樂行見一節樹枝貼在腰間，便暗中捉住，用神木咒法向前方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