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樂行一臉倔強的神色，淩波仙子秋水流波，唇邊帶笑，又捉黠道：“好一個威武不屈啊，兵者凶器，你討回去幹嘛？萬一不小心傷了什麼小魚小蝦可怎麼好……”
“是誰照顧了你這麼多天？為你忙前忙後……”
“忘恩負義，早知當初就不該救你……”
“什麼先師後己奉之若母，什麼天摧地塌不逆此心。全是謊話……”
“你真的是漁人嗎？我看你是把我當傻瓜來愚……”
……
晶晶滔滔不絕，把樂行好一頓數落，樂行正首看看她，她卻嬌軀一扭，背過身去，把匕首一丟，紮進了一顆樹上。隨之就見水流攀升變生出冰雪來，將整棵樹幹包住，像小山一樣，自然匕首也湮沒其中。
雙手一背，胸脯一挺，晶晶清了清聲道：“回答我，為師的話還管用嗎？”
回答怕有問題，沉默怕更有問題，現在主動權不在自己手上，隻好先夾著尾巴做人。
“管用……”樂行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晶晶聞言後退了幾步，停在樂行身側，頭一歪，輕輕丟下一句，“等著吧。”
樂行雙拳緊握，心裏一遍一遍地告誡自己冷靜冷靜冷靜……
可哪裏冷靜的了，一轉身，臉黑如炭地想要爭辯什麼，可哪裏還有晶晶的影子。
“死秀才，先前那般氣我，現在讓你也嚐嚐滋味。”晶晶躲在竹屋裏看到樂行吃癟抓狂的樣子，她這心氣是一通百通，說不出的舒暢。
看到一截破木頭樂行一腳給踹飛，這麼大的冰塔什麼時候能化掉！
卻也沒有辦法，晶晶的意思很明白，若自己敢刨冰或走掉，就是違了她那句師諭：等著吧。意氣用事怕後果難料。她現在仍然氣不順，不能再讓她借題發揮。補償也罷，退讓也罷，乖學生，自己得做一回，不然以後的日子就沒法過了，說不得走上黑夜隱士那一步。
這熱火季節坐在冰邊倒也涼快。隻是肚子咕咕嚕嚕已不知叫了幾回，一陣強過一陣，真叫一個度日如年。
挨到黃昏，冰塔才化去了小半，樂行坐不住了，她不讓我離開，我摸魚她卻管不著，總不能餓死在這。
這湖魚處在孤島，又沒什麼天敵，多且肥美，就像一條條會遊的大笨豬，有四尺來長，樂行懵打瞎抓，小半天就拖出三條來，歡喜中甚至暢想，以後不用打獵了，吃魚好了。
用樹皮重做一隻生火弓，沒遇多少困難。
天已落幕，聚柴升起篝火，樂行一邊烤魚，一邊不住往竹屋瞅去，生怕晶晶再蹦出來，以什麼莫須有的罪名掀了他的攤子。
晶晶每隔一段時間就看一下外邊動靜，此時她正躲在門邊冷哼：“賊頭賊腦，對我的話半奉半違，一會有你好果子吃。”
吃完魚，見晶晶沒有出來鬧事，樂行竟有些感激，他實在經不起她折騰了，各自好好地做老師學生多好，何必弄成這樣。
漏夜漸深，樂行後支著雙手盤坐在篝火邊，時而看看冰塔，時而看看湖中的竹屋，兩眼發呆有些無聊。
安謐的夜色讓人平靜，水中的月影隨著魚波泛華，星星點點，時散時聚，看在樂行眼中多了些浪漫氣息。美好的憧憬多由此發生，旖旎的心思漫上心頭，但樂行是不會承認的。水月美人皆法陰柔，這湖水純潔，這月色詳和，這美人……樂行搖頭惋惜，想起了晶晶站在湖麵上的情景。
“搖頭晃腦的，幹嘛，對我不滿意吧？”
“唔？”樂行左右看了一眼，發現人在身後，倒跟日間一般神出鬼沒的。
站起身，本想客氣一聲，畢竟是磕過頭的師父，有些過去就過去了，可他的眼角餘光發現了問題，那冰塔悄無聲息地又變粗了，比原來又長了三分。
晶晶故意站在冰塔前邊，就是想引樂行注意，樂行微闔目，暗調呼吸，默念著：這是小事，這是小事……
“老師。”樂行垂首致意，有選擇地失明一會。
晶晶見樂行這一低頭，就沒抬起來，又化成一截呆木頭。
玉趾哪有輕動之理，就是讓樂行看看她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