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先生謂國防要素不外乎三:曰人、曰物、曰組織。有組織無錢可以有錢,無組織有錢可以變為無錢。他以為外國所究心的是原料不足問題,中國所應當究心的是組織不健全問題。中國人民未習於戰,試舉一例,曆觀一有事變,車站上逃難者即可阻塞交通。故平時運輸計劃雖完備,一有變故,即生意外阻礙,而一事波折,全局計劃為之停滯。組織問題實際就是如何位置得當。曆代的開國元勳都是在前朝亡國時代養成的。位置得不好,到處出亂子;位置得好,破壞力就變成建設力。百裏先生對世界各國的民族性,特別推崇英國。他說一個民族要有彼此容納性格不同的雅量,英國人公平比賽的精神,就是這一種雅量的表現。所以他最善組織,到現在還是世界之王。他又說組織力之最大表現即為國民總動員,此其為功政府統率之力十之六,而人民之自覺與習慣亦居十之四。誠能將民族之組織力發展,則國防之樹立易如反掌。
百裏先生論統帥之重要,謂倘無一個真正的將帥能夠很明白地確定應用所有的原則,那麼所有原則是仍屬無用的。堅強的決斷,巧妙的運用,和不斷的行動,這是一個指揮官的重要性質。他要過著嚴格的簡單的生活,同時還要有很大的謙衝,不以淺近的成功而自矜。最高指揮官還有一個重要性格,就是不要躬親細故,而要抽出時間來深思熟考。德國的失敗,百裏先生有一抽象的結論,謂“軍閥之為政,以剛強自喜,而結果必陷於優柔而自亡”。百裏先生論戰略,謂隻能靠攻與守兩種方式之適當聯絡,乃能對於自己選擇之要點,取強有力的攻勢。守勢之主要目的,是在戰線的一點或數點上,節省兵力下來,以取決戰的行動。用兵貴於出奇製勝。從世界戰史上看來,大戰爭之決戰,一定在敵人後方或側翼。指揮之妙即在正麵僅僅配置必不可少的力量,而將餘力用於側麵。他以為今日戰略上的持久主義與戰術上的速決主義,具有絕對不能相離的理由。戰略應於領導地位,戰術應隨之而行動。德國的失敗都是偏重了戰術,忘記了戰略。俾斯麥遺言,“德國萬不可東西兩麵作戰”,這是指遠大的戰略而說的。德國克勞塞維茨(Clausewitz)嚐謂戰爭隻是政略的延長,不過變換一種手腕而已。
百裏先生竭力提倡瑞士的民兵製,以為正合於中國古代寓兵於農之旨。美國也是實行民兵製的國家,縱然以人民自由為立國基礎,然而準備之完善與數量之巨大,竟可為世界之模範。民國八年三月他在法國凡爾登要塞參觀戰時遺跡,炮台建築在地下,最深處距地麵有達十丈的,下有教堂音樂廳消費合作社種種。他慨然說道,文明國家雖在存亡呼吸之頃,對士兵的待遇和個人的享受,那件事不盡量的顧到。百裏先生雖然肯定的說,第二次大戰當以空軍為主力,但他深信地上組織比了天空組織(即指空軍軍隊)更屬重要。空中部隊還可以臨時編成,地上部隊決不能臨渴掘井。他主張陸海空三軍軍部應該統一於一個部長之下,不僅在教育上編製上可獲得很多的利益同時,在經費的適當分配上也有很大的效用。平時如此,戰時又有統一的指揮,那麼全國武力可以得到最完善的統製了。
“馬拉鬆長距離的競走員,縱然落到了最後,也要竭盡能力,用最大的速度前進。這是將來得錦標的唯一條件,也是運動家對於自己應負的道德責任。”這是《新兵與新兵法》一書的自序,也是最可寶貴的遺訓。百裏先生揮著如椽之筆,來鼓動人心,感召青年,其於創造中華民國的新國運,實有無比的威力。
中華民國五十一年四月鄞縣張其昀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