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村婦之死(1)(1 / 2)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

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念奴橋?赤壁懷古》

這闕詞是大宋一個名喚蘇軾的名儒所作。這蘇軾字子瞻,一字和仲,別號東坡,眉州眉山人氏,天資聰慧,過目成誦,乃人中騏驥,有通今博古之學、經天緯地之才。其父蘇洵(字明允,號老泉)、其弟蘇轍(字子由,晚年自號潁濱遺老),都是當世名家,世稱“三蘇”。嘉佑二年四月八日,蘇軾一舉而中。文壇泰鬥歐陽修見得蘇軾文章,驚詫不已,歎道:“老夫當退讓此人,使之出人頭地。恐三十年後,無人再談論老夫矣。”此時刻,蘇軾才二十歲。

話說大宋神宗天子在位,拜王安石(字介甫,號半山)為宰相,此人也是一代奇才,博聞強記、殫見洽聞、目過十行、書窮萬卷,可謂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王安石入仕以來,興利除弊,頗有聲望,後經韓魏公舉薦,升為揚州知府。神宗年間,拜為宰相,封荊國公。上至天子,下及百姓,無不稱其賢,以為昆山片玉、伊周再生。惟有同朝文臣蘇洵不以為然,作《辨奸論》諷之:“夫麵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虜之衣,食犬憊之食,囚首喪麵而談詩書,此豈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鮮不為大奸鏡。”王安石聞得這話,很是不快,但他素來重才,以蘇軾為槃槃大才,世間罕見,有意委以重任。不想蘇軾為人孤傲,對王安石新法頗有微詞。王半山暗聞,心中慍怒,便在天子麵前貶論蘇軾不是,宋神宗深信不疑。蘇軾無奈,隻得請求外任。蘇軾外任多年,頗有作為,深受各路州府百姓愛戴。蘇軾往來各州府間,遊覽名山大川,了解民俗風情,寫出了許多千古絕妙詩詞,也流傳下來很多膾炙人口的傳奇故事。

且說神宗元豐年間,蘇軾調任湖州知府,赴任路上,遊山玩水,吟詩作賦,意氣奮發,早已忘卻朝中是非瓜葛。不一日,蘇軾一行入得湖州地境。那湖州之地,在太湖之濱,三國吳時為吳興郡治,盛產蠶繭、水稻、鮮魚、湖羊、絲綢、湖筆、綾絹、羽毛扇等;又風光旖旎,山清水秀,林寒澗肅、民風淳樸、含哺鼓腹,雖不如京城繁華昌盛,卻別有江南水鄉情趣。

這一日,落日臨西,桑榆幽幽,道上走客行色匆匆,歸心似箭。蘇軾立於道旁,但見前方炊煙漸起,薄霧繚繞,茅屋瓦舍參差疊現,估摸有七八十戶人家,顯然是一個江南小鎮。

蘇軾喚來管家蘇仁,令他先行前去找尋一家客棧,以便家眷駐足歇息。那蘇仁之父自小長在蘇家,為老蘇家主持裏外,深受蘇老泉注重,後娶老夫人貼身丫鬟為妻,生下一子,蘇洵為小子取名蘇仁。蘇仁自小在蘇家長大,整日與蘇氏兄妹做伴,也讀些書識些字,加之頭腦思聰,勤勞任怨,深為蘇家老少男女親近,以為家中弟兄。蘇仁年少在眉州之時,曾受山寺一老僧點撥,學得些拳腳功夫,耍得刀劍棍棒,尤其練得一手奇門兵刃,喚作分水娥眉刺,前後三十六式,式式凶險,兀自厲害。蘇軾深喜之,自眉州到京城又到各路州府,都帶蘇仁在左右,作為長班。

行至鎮口,蘇仁折回來稟報,隻道是這小鎮上有一家福來客棧,尚餘四五間空房。蘇軾令他頭前引路。車馬到得福來客棧,店主笑臉相迎,招呼小二牽馬入廄,暗中打量家眷、匣箱,知是官宦人家,更是殷勤相待,笑引蘇軾入得屋來。

蘇軾環視四下,雖是村野小鎮,茅茨土階,卻也幹淨整潔,四張木桌,十餘把杉木椅,臨牆是五尺高的櫃台,櫃台上放著筆墨賬簿與黑漆算盤。店主是個中年男子,和顏悅色,輕拂椅麵,招呼諸位客人歇坐。蘇仁甚是勤快,不多時端水過來,侍侯老爺夫人洗臉。店主很是歉意,隻道這本是店小二之事,何勞客官。蘇仁笑道:“不妨,不妨。敢問店家,此去湖州府城尚有多遠?”店主回答,有四五十餘裏,明日一早起程,遮莫兩三個時辰即可到達。蘇仁拱手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