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很累,滿身都是瘀傷,他還是簡單的用藥物和冰塊給自己治療了一會兒。躺在一張舒適的按摩椅上,臉色很難看。他很渴,起來隻是去喝了一口自來水,水龍頭沒有被擰緊,水肆無忌憚地流淌著,他使勁力氣,水龍頭仍然沒有完全擰緊,水還是一滴一滴的冒著……
他覺得自己始終是一個優秀的拳擊手,近十年的搏擊生涯,他贏過很多比賽,他曾經很出名過。他不在乎別人把他遺忘。現在,他仍堅持搏擊著,很多人以為他是為了生計,其實不是的…
他叫K,別人都這樣稱呼他,誰也不知道他真的叫什麼。他妻子十年前因為胃癌死了,因為那時候家裏沒錢,他沒能及時救活妻子。他以前是一個送快遞的。他聽說拳擊可以掙很多錢,他是個強壯的家夥。那時候妻子的病已經晚期,也隻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他希望妻子在最後的日子能過得很快樂…
後來經人介紹,有位老板勉強雇了他,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學習拳擊,他似乎天生就是拳擊的料,他也為他打比賽,酬金雖然不算很高,但比起送快遞,那也是個天文數字了。
血腥和刺激帶馬上帶給他一些財富。他終於換了新房,從鄉下搬到了大城市裏,他給妻子買了足夠大的鑽戒。但妻子最後還是離他而去。他深愛著他的妻子。妻子是他高中同學。妻子
家也很落貧,而他從小就是個孤兒,是姑姑領養了他,她妻子不顧家人的反對嫁給了她,至今兩老都不想見他這個女婿,但他過年節總是盡他孝道。妻子一開始反對他學拳擊的,但妻子也希望他有一番事業。他覺得自己是在為妻子打拳,是妻子讓他有了永不放棄的信仰,他擊倒別人,他被別人擊倒,一次一次,他總很享受那種血腥和刺激,因為他總覺得妻子一直在看著他打…
這些年來,他一直一個人,左手無名指上那枚刻著妻子名字的戒子一直戴著,他也許決定餘生就這麼一個人過,他的心在妻子閉上的那刹那也已經死了。K打開了一個鳥籠,他覺得很吵,幾隻小鳥向陌生的世界飛去,一隻不幸撞到了天窗,攤到在地板上,奮力地拍打翅膀掙紮著,發著嘶聲裂肺的哀叫。K沒顧上這些,套了件簡單的體恤,他決定出去走走,吸收一些新鮮的空氣。
夏日的夜空應是喧鬧的,可今晚不是。天邊有幾朵薄雲,有些暗紅,把它周圍的天空染得格外的深沉,就像千裏之外的一潭死水,沒有聲息,仿佛被定格了似的。他顯得很蒼老。他腦中都是搏擊的場麵,他顯得自己很無力,他的每一拳出手總那麼脆弱,而對手凶狠的眼神和帶著仇恨似的的拳頭一次一次擊傷他的身體,他努力地去閃躲,閃躲…
星空下,月光仿佛顯得很冰冷。他默默的向前走著,陪伴著他的是自己的影子。紅色的奔馳跑車從他身邊呼嘯而過,它的豪華氣派,絲毫吸引不了他的眼球,哪怕是一個眼神也得不到!周圍的世界也同時把他忽視,沒有人留意他,就連性格粗暴的惡狗懶得向他嘶叫,他完全像一個不存在的陌生人。
他懷念以前和妻子經常出去散步,雨天也去,雪天也去。那時候窮,在鄉下,但鄉下的草更綠更茂密,水更清更健康;打拳後,他也買了輛車,他也常帶著妻子出來兜風。這裏很繁華,但看上去很荒涼,很冷漠。本來她們計劃要生個孩子,可是…他對不起妻子,他總覺得一切都是他的責任,如果他有錢有能力,也許妻子的病早可以醫治好了,現在在這裏走的可能就是一家三人了…他的眼眶有些濕了,他在搏擊的時候一直是顯得很冷血,很鋼鐵,但一想到妻子,他總顯得很女人,很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