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冬季第二個月第十天(1 / 2)

一天接著一天,雷妮生有時候感到她是活在夢中。

她沒再怯生生地向諾芙瑞示好。如今,她害怕諾芙瑞。諾芙瑞有什麼她不了解。

在那天院子裏的事件之後,諾芙瑞變了。她洋洋自得,一付雷妮生無法了解的欣喜若狂、耀武揚威的樣子。有時候她覺得她認為諾芙瑞深深不快樂這個看法是荒謬的錯誤。諾芙瑞看來好像生活愉快,對她自己,對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滿意。

然而,實際上,她的周遭一切是每況愈下。應賀特離去後的日子裏,雷妮生心想,諾芙瑞故意在應賀特家人之間製造分歧。

如今一家人卻堅實緊密地聯合在一起對抗侵入者。莎蒂彼和凱伊特之間不再有紛爭——莎蒂彼也不再斥罵不幸的亞莫士。索貝克似乎平靜多了,不再那麼吹噓。伊比也不再那麼傲慢,不再跟他哥哥作對。家人之間似乎出現了一片和諧的新氣象——然而這種和諧並沒有為雷妮生的心神帶來安寧——因為在這種和諧之中隱含著一股怪異、持續的暗流,對諾芙瑞不懷好意。

莎蒂彼和凱伊特,這兩個婦人,不再跟她吵架——她們避開她。她們從不跟她說話,不管她到什麼地方,隻要她一出現,她們就立即把孩子聚集起來,帶到別處去。同時,一些古怪、惱人的小事件開始發生。諾芙瑞的一件亞麻布衫被熨鬥燙壞了——衣服的顏色都沾染到一起。有時候她的衣服會出現尖銳的刺——她的床邊出現蠍子。送給她吃的食物不是香料太濃——就是毫無味道。有一天她分配到的麵包中有隻死老鼠。

這是一種悄悄的、冷酷的小小迫害——沒有什麼是明目張膽的,沒有什麼會被抓到把柄的——基本上這是女人的戰役。

後來,有一天,老伊莎把莎蒂彼、凱伊特和雷妮生找去。喜妮已經在那裏,站在後麵搖頭搓手。

“哈!”伊莎用往常一般嘲諷的表情看著她們說:“我聰明的孫媳婦孫女兒可都到了。你們以為你們全都在幹什麼?我聽說諾芙瑞的衣服被糟蹋了——她的食物不能下口,這是怎麼一回事?”

莎蒂彼和凱伊特兩個都微微一笑。不是什麼好意的笑。

莎蒂彼說:“諾芙瑞抱怨過嗎?”

“沒有,”伊莎說。她一手把她即使在屋子裏也一直戴在頭上的假發推得有點歪斜:“沒有,諾芙瑞並沒有抱怨。我擔心的就在這裏。”

“我可不擔心,”莎蒂彼漂亮的臉一抬說。

“因為你是傻瓜,”伊莎啪的一聲說:“諾芙瑞的頭腦比你們三個人任何一個都好一倍。”

“這有待分曉,”莎蒂彼說。她顯得心情愉快,自得其樂。

“你們以為你們是在幹什麼?”伊莎問道。

莎蒂彼臉孔一繃說:

“你是個老婦人,伊莎。我這樣說並沒有任何不尊敬的意思——不過一些對我們有丈夫小孩的人來說重要的事對你來說已經無所謂了。我們已經決定由我們自己來處理——我們有方法對付我們不喜歡而且不會接受的女人。”

“說得好,”伊莎說:“說得好。”她格格發笑:“不過磨坊那邊的小女奴可是在大肆談論。”

“說的是,”喜妮在背後歎了一聲說。

伊莎轉身麵對她。

“來吧,喜妮,諾芙瑞對這一切怎麼說?你應該知道——你一直在服侍她。”

“應賀特叫我這樣做的。當然,我討厭這樣——但是我得服從主人的命令。你不會認為,我希望——”

伊莎打斷她可憐兮兮的話:“我們大家都了解你,喜妮。總是忠實奉獻——很少受到應得的感謝。諾芙瑞對這一切怎麼說?我問你的是這個。”

喜妮搖搖頭。“什麼都沒說。她隻是——微笑。”

“正是。”伊莎從她肘邊的盤子裏拿起一顆棗子,查看一下,然後放進嘴裏。然後她突然刻薄地說:“你們傻,你們全都是傻瓜。力量是操在諾芙瑞手上,不是你們,你們所做的一切正中她的下懷。我敢發誓你們這樣她更高興。”

莎蒂彼厲聲說:“亂講。諾芙瑞一個人要對這麼多人。她有什麼力量?”

伊莎繃著臉說:“嫁給一個上了年紀的人的年輕、漂亮女人的力量。我知道我在說什麼。”她猛然轉頭說:“喜妮知道我在說什麼!”

喜妮嚇了一跳。她歎了一口氣,開始扭擰著雙手。

“主人很重視她——自然——是的——相當自然。”

“到廚房去,”伊莎說:“幫我拿一些棗椰子和一些敘利亞葡萄酒來——對了,還有蜂蜜。”

喜妮走後,老婦人說:“有個惡作劇在醞釀中——我可以聞得出來。莎蒂彼,這一切是你帶頭的。你在自以為比較聰明時可要當心,不要正中諾芙瑞的下懷。”

她身體往後一靠,閉起雙眼。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現在你們走吧。”

“我們在諾芙瑞的掌握中,真是的!”當她們走出去到湖邊時莎蒂彼頭一甩說:“伊莎是老得昏了頭,有這麼奇怪的想法。是諾芙瑞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我們不會做出任何她可以去打小報告的事——不過我想,嗯,我想她很快就會後悔她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