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被侯爺拽住,該是欣喜才是,但此時的小竹脊梁之中,竟有一股不可言狀的顫栗之感透骨徹身,即便她完全不知自己這股莫名的恐懼因何而起,但身子就是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感覺到掌中傳來的惶恐,嫪毐鬆開了手。
小竹緩緩轉過身來,看著麵前散發著陣陣恐怖氣息之人,卻反而在侯爺的眼中,看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侯爺,你……”小竹想張口問侯爺,但那畢竟隻是一瞬間的感覺,小竹覺得會不會是自己看錯了?侯爺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這也是三人一直崇拜侯爺的最大原因啊。
但此時的嫪毐心中,確實是驚恐異常,這也是嫪毐頭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害怕。
因為明明當時聽聞真相之時,自己心中隻是想著要去祈求沁兒和飲煞原諒的,想彌補多年來對那二人造成的傷害,但一開口,卻是最直接的掩埋真相,不但妄圖瞞天過海,甚至有那麼一瞬間,自己真真切切的泄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殺意,若是那老頭走的慢些,極有可能會被自己給殺了滅口。
怎會變成這樣?這一刻所表現出來的所有舉動,都絕非自己所想啊,嫪毐不理解,什麼時候自己竟變得這般冷血無情?這根本就不是自己!
此時,腦中逐漸有一個聲音清晰的響起:“絕不能讓沁兒和飲煞知道真相,一旦那兩人知道之後,飲煞便不會跟你離開的,她的一身精氣將不會為你所用,而那張陰畫,也將不屬於你!殺了麵前這個女人,殺了所有知情的人,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然後,這一切都將是你的!都是你的啊!”
犾犾魔音,攝魂奪魄,如腦中捶鼓一般,一下、一下,逐漸在鼓膜之內震蕩,而後響徹五內,聲聲殺,句句決絕。
嫪毐右手扶住額頭,顫抖的兩指緊緊按住自己兩側的太陽穴,此時穴位內的氣脈在魔音震蕩下不停的鼓動著,體內氣血翻湧,殺性漸囂。
嫪毐的麵色越發的猙獰,預感再這樣下去自己將不受控製,嫪毐艱難的把僅存的精氣聚集掌中,按住自己的胸口,緩緩提掌,而後猛的按下!一道氣勁從其胸口瞬間擴散至全身各處,受此一掌,嫪毐頓時口嘔朱紅,但這一掌產生的震蕩波紋在骨頭中回蕩,那耳鳴之聲總算將腦中的魔音給驅散掉。
眼前的小竹目瞪口呆的看著侯爺癲狂的自殘,不知發生何事,也全然不知該如何因應。
逐漸冷靜下來的嫪毐用手背抹掉嘴邊的血跡,拉過小竹,讓其坐在自己身旁。小竹並著腿,兩手搭在膝蓋上,木訥的呆坐著。看著身側小竹惴惴不安的模樣,嫪毐深切的感覺到了自己的罪孽深重。
“小竹,那份竹簡,你從何得來?”見小竹害怕,嫪毐故意坐遠了些,出聲問道。
眼前小竹似乎仍舊失魂落魄,並未回答,嫪毐隻能輕聲再問了一遍。
“哦哦,竹簡是吧。沒了啊?那個,那個,我不知道。哦,對了,對對對,是婆婆給的,是婆婆讓您拿給我的。”此時的小竹,腦中思緒萬千,一向伶牙俐齒的她如今說話完全語無倫次了。
但既然她說起了婆婆,嫪毐仔細想來,自己也確實有事要找婆婆一趟。起身剛要離開,見小竹依舊癡癡的坐著,此時的神情已從呆滯轉為失落。
不知該如何安撫小竹,嫪毐無奈之下,厚實的雙掌輕柔的撩起小竹耳際兩側的發絲,習武之人拇指特有的一股粗糙之感在小竹耳後那片紅暈柔軟的敏感地帶溫柔的摩挲著,如捋薄翼。
小心翼翼的捧起小竹失措的俏臉,在其額間輕輕的吻了一下。但有些諷刺的是,此時小竹的驚慌失措並非緣於悸動的**,而是來自於心中真正的恐懼,那是一種迫不及待想要逃離開來的感覺。
明白自己已和這丫頭產生隔閡,嫪毐暗自慶幸著自己明日就要離開雍城了,現在走,至少能留給這三位丫頭一副強大光明的背影。
有些失落的苦笑了兩聲,留下還沒有緩過神來的小竹,嫪毐徑直往婆婆的房間走去。
定春宮之中,有上百間房間,唯有婆婆的房間,是連鬆竹梅與嫪毐都不能隨意進入的,婆婆房間的位置十分特殊,是建在殿內後院的地下坑洞中的,坑洞很淺,但盡頭是一個與兩邊石壁嚴絲合縫的大石門,除非沿著牆壁摸索,否則實在難以找到這石門位置。
嫪毐來到石門口,有規律的敲了五下,三長兩短,也不知道這暗號對是不對,但眼前石門自己就緩緩開啟了,嫪毐伸著頭往裏探了探,婆婆似乎已經出去了,屋內並沒見到人。
那這石門是誰開的呢?一時好奇,嫪毐走了進來,想看個究竟,卻聽的“砰”的一聲,身後的石門瞬間關閉。
從裏麵看,這石門乃是以機關運作,利用錯綜複雜的機括相互連結,而在機關的盡頭是一座兩儀天秤,大量白花花的蠶蟲堆在秤的右端,使得兩儀秤往右邊傾倒著,秤上的每一隻蠶蟲都有嫪毐拇指粗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