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明白?
聶新月緊緊握起拳,壓抑在胸口裏的東西一次又一次試圖衝破她的理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勉強維係住她隻停留在表情上的冷靜。“你說,說說看我到底不明白什麼?不明白你的暗算,還是根本就不明白你。蘭兒,我到底有哪裏對不起你?”
程蘭搖搖頭,歎了口氣:“新月,你並非這個世界的人,又怎能明白這個世界的事?我本姓陳,父親是程家的部曲,因伺候周到而被賜姓程。父母以此為榮,我卻終身引以為恥。”說到這兒,她沉下臉,看過來的視線似乎穿過了聶新月的身體,投向很遠的地方。
“來到這兒之後,有人答應我,隻要我替他盯住你,就替我擺脫客女的身份。我也是人,我不比程祈雯差。為什麼隻因為我生在程家部曲之家,就隻能一輩子做程家的下人?就要為能改了程姓而感恩戴德?我姓陳,不姓程!我要我自己的姓氏,我要成為獨立的人!”
程蘭越說越激動,說到此時眼眶有些泛紅。她不得不停下來,平複下心情,才接著道:“你來自異世,終究也要回到異世去。你與這個世上的任何一個人交好,最終也隻能是一場離別之苦。與你相交越深,以後就會痛的越深。你這樣的人,根本不該在這個世上有任何朋友!程祈雯傻,我可不想陪著她一起傻。”
交得越深,傷的越深。她這樣的人,根本不該有朋友?
不該有朋友?
不該,有朋友……
“新月,你不要怪我。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活在利用與被利用中。若是一個人連被利用的價值也沒了,那麼這個人也就不再有存在的價值。沒有存在價值的人,還活著做什麼呢?”程蘭幽幽地望著她,哀傷地道:“你知道麼?朋友,是用來利用的。”
“你……”聶新月張了張嘴,隻說了這一個字,鼻子就是一酸,險些流出淚來。一股涼氣直衝入她的口中,她不得不合上雙唇。然而胸中悶悶的,像是有什麼壓著胸口,不容她喘息。一腔怒火無處可泄,她隻好再長長吸一口氣,道:“你走吧。”說罷她狠狠的咬住下唇,不準自己再開口。再多說一個字,隻怕眼淚都會流下來。
程蘭麵無表情的凝視著她,良久,轉身去了。什麼也沒有帶走,什麼也沒有留下。仿佛不曾來過,更不曾離去。
像是被抽去了渾身的力氣,聶新月一下子癱靠在身側的樹上。冰涼的液體從她的眼角直流到下顎,又接著順著她的脖頸滑進衣襟。
好一個朋友是用來利用的。難道她真心待人錯了麼?難道是她笨,是她傻?難道,她錯了?
朋友,是用來利用的。
她自認為的好友居然這樣和她說。她的心錐刺一般的疼,可偏偏沒有任何方法能緩解這種疼痛,隻能任其蔓延,蔓延。從她的心,蔓延到全身。
她蹲下來抱緊自己,卻沒有得到一絲的溫暖。
冷的,心是冷的,血是冷的,連思緒,此刻都是冷的。
不!
她猛地抬手擦掉那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