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萬曆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在順慶府與重慶府(今四川和重慶)的交界處,是十萬大山(今大巴山脈),清晨的太陽像位初欲愛河的姑娘,溫柔、大方,她毫不吝嗇地把她的光芒撒向大地,花草樹木也盡情地沐浴著這份此時才有的溫柔。鳥兒們也興奮地跳著,唱著,呼吸著這沒有一絲塵埃的空氣。
可就是這樣一個風和日麗,令人神清氣爽的日子裏,在大山深處的某深宅大院裏的廳堂中,卻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雙手負後,不停來回踱步,臉上的焦急之色就連瞎子都能看的出來。
“李大夫,我爹的怎麼樣?”隨著‘吱呀’的開門聲,一個背著藥箱的老頭走了出來,男子慌忙迎了過去,焦急的臉上又多了幾分忐忑。
“洪老爺,老太爺的病我是從未曾見過,恕老夫醫術淺薄,愛莫能助啊。”李大夫搖著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什麼,你這庸醫,平時還自稱本縣第一神醫,現在居然連我爹一個小小的風寒都治不好。”其實他從大夫走出側房門緊皺的雙眉就已經知道結果,再加上這也不是第一次,隻不過他不甘心希望一次次破滅。
“洪老爺,令尊之病實屬罕見,脈搏剛而有力,並無半點滯澀,是無病之象,而舌苔白裏泛黃,全身無力,是陽盛浮火之症,然麵色白而灰,雙眼無神,便燥無律,屬陰盛之狀,這是老夫行醫五十餘載聞所未聞之症,絕不是偶感風寒那般簡單,老夫無才,請洪老爺另覓聖醫。”
“人體陽盛必陰虛,陰盛則陽衰,為何家父會陰陽兩盛呢?且脈搏是無病之脈呢?”洪老爺雖然以前就聽那些鄉村郎中說過他隻當是郎中信口開河,可麵前這位是全縣數一數二的神醫,他的話那可是權威啊,不由得他不信。心中那股怒火也被無限的焦慮和擔憂所取代。
“這也正是老夫不明之處。”
“那您就按虛弱之病幫家父開兩劑藥吧?”洪老爺一改之前的怒氣,轉而哀求地說。因為在那個百事孝為先的時代裏,如果父親連藥都沒喝過就病死了,傳出去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脫那不孝之子的罪名。雖然父親他自己也是大夫,可有道是醫生難醫自己病啦,自己也在父親那裏學了一些簡單的藥方,可如今連名醫都無可奈何,自己那半調子的醫術就更拿不出手了。
“不行,沒有診斷出確切病因,我是不會亂開藥的,且不說官府會治我庸醫誤診之罪,就說病人因服我的藥而致死,那是老夫無法容忍的,這也是老夫行醫的宗旨。恕老夫無能為力。告辭。”說罷,擰起藥箱往外走去。
“唉。”洪老爺知道再多說也無益,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塞進李大夫手裏“這是診金,剛才語言多有衝撞,還往李大夫海涵。”
“洪老爺言重了,至於診金,我是不會收的,你知道,我一向是先治病後收錢的。”
“這···”洪老爺無言以對,這的確是他行醫的一慣作風。看著大夫遠去的身影,他的心情跌落到了穀底,“爹,你這是怎麼啦?我為你幾乎隻差禦醫沒請到了,可連藥都沒有見著一點,唉!”
正在暗自傷心的洪老爺看見李大夫有回來了,絕望的心情開始往上急速飆升“李大夫,可是想到了治療家父之法了?”
“不不不,我是回來告訴你,在沒有診出老太爺的確切病因和好的治療藥方之前,請不要胡亂吃藥,以免破壞他現有的平衡。隻要不打破這平衡,以我判斷,老太爺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事的。”
“多謝李大夫提醒,我會謹記的”
“洪老爺不必客氣,不能治愈令尊之病,實是老夫隻憾事。”李大夫說完,有轉身離去。
“管家,”洪老爺朝前院大聲喊道。雖然無法治愈,但李大夫的話有令他有了一絲希望。
“老爺,有何吩咐?”一個也約莫三十歲,看上去精明能幹,但絕不是那種賊眉鼠眼的管家快速從前院來到洪老爺身旁。
“快去送送李大夫,順便看看阿福回來了沒。”
“是,老爺。”可是字才剛出口,人就已經出了前院,看來是個急性的家夥,要不然年紀輕輕也不可能做到管家這個位置。
夜幕降臨,遠處的山已看不清輪廓,洪老爺此時的心情比這夜幕還要陰霾,因為下午阿福請來了順慶府最好的大夫,其結果也和李大夫一樣,看完病說了聲無能為力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管家,你說我爹他這到底得的什麼病啊?”
“這···這···?”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大夫都瞧不出什麼病,我哪知道啊。
“唉,如此不能吃不能喝的,好人也會被餓壞的,這看如何是好啊?”
望著老爺一臉愁容,管家心裏也是一陣難過。當然了,主子有難,做下人的卻幫不上忙,不難過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