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耷拉著腦袋，默默地離開楊總的辦公室，緩緩的回到座位上，久久的注釋著桌上南通新港的資料。突地一下子站起來，把桌上的資料窩成一堆廢紙扔像了垃圾堆裏麵。
接下來連續幾天，朱光輝都是無法集中精力在工作上麵。他決定反擊，並且也在積極的謀求後路。
慈溪富城那個他負責的小項目的幾萬塊尾款催了很久一直沒有消息。不過就在前幾天他從財務的蔡經理那裏聽說慈溪那邊有意向這幾天結清款項了，還讓他跟進一下。
這天，陽光明媚。
朱光輝接到了慈溪那邊梁經理的電話，說是準備把尾款打過來，並且詢問時打到公司賬戶號還是私人賬戶。他立馬的下樓找個隱蔽的地方和梁經理談了好久。
因為和對方的項目經理梁德柱關係不錯，就讓對方把錢打到了自己的私人賬號。緊接著，他連夜的帶著南通新港的材料跑到了溧水。
吳總很意外的見到了沒有任何前兆要來的朱光輝。待到朱光輝把材料合同還有兩萬塊的現金放在桌麵的時候，吳總最終還是屈服了。
第二天的清晨，南京的太陽依舊很溫暖，可是待到兩個小時候回到SH，那裏已經烏雲密布了。電視台說今年的第十三號台風入侵，而且是最破壞性最強的一次台風，公司開始提前的下班。因為地鐵九點要臨時關閉了。
朱光輝趕在下班前去一趟公司。沒想到的是楊總和孫總早已在你辦公室嚴陣以待。他拿著簽好的合約和剩下的兩萬四千元無所畏懼的進了辦公室。
博鼇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儼然的成了菜市場。三個人據理力爭，互不相讓。
“楊總，你們答應我的項目為什麼要反悔？”朱光輝質問道。
“公司有自己通盤的考慮。你不該挪用公款。”孫總先於楊總發言了。
“這是當初我找溧水的吳總時，你們答應給人家的傭金，況且現在項目拿下了就在這裏，我這叫兌現承諾。”
“小朱，你太無視公司的紀律和製度了，你知道嗎，你挪用公款那是犯法的？”楊總厲聲的斥責道。
“現在南通新港的項目還是按照原來的價格和條件簽約，我們並沒有損失什麼？”
“現在不是談項目的事情，是談你樣的行為造成的後果和影響這件事情？”
“孫總，我小朱不是把錢裝到自己口袋裏就跑了……”
“你那樣的話，我們也就報警了。”
“假如我自己又這個本錢，我一定會先拿自己的錢墊上的，隻是……”
“無論如何，你要深刻的檢討自己，好了，話也不多說，考慮到你對公司是又貢獻的，我們也就不追究怒挪用公款的事情了，但是……”孫總頓了頓，從口袋裏麵拿出一支中華。“但是你要另謀高就了。我們能力有限，隻能請你離開了。”
楊總在一邊沒有做聲，看得出是默認了。
朱光輝再也沒有大聲的去爭辯了。
“公司多給你一個月薪水，另外你之前的業績提成都會在下個月15號一並結清……”孫總叼著煙繼續的說道。
朱光輝沒有說話，他隻看見窗外呼呼的風聲夾雜著暴雨不停的往下傾瀉。SH本年度最強的暴風雨就這樣的來了。
朱光輝麵無表情仿佛死神降臨一般的迎著暴風雨往租住的方向走去。人們都下班提前回家了，他也開始下班回家了。可是，他朱光輝的下一班開始下班會出現在什麼時候？
誰也沒有想到，SH的這場暴風雨就這樣的連續下了三天三夜。朱光輝蜷縮在被窩裏麵一直沒有出門。陸羽和秦剛來了電話說學校也停課放假了，讓他自己也注意安全。朱光輝掛完電話又把腦袋捂進了被窩裏麵……
SH的天氣總算是在老天爺的壞脾性下重歸了正常。鏡子裏麵看到滿臉胡須蒼老的自己是那麼的無助的眼神，又坐起來點燃一支煙。
錯了嗎？這次真的錯了嗎？
自己已經做到能做到的一切，到頭來卻仍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為什麼，為什麼命運如此的不公正？既然老天爺如此的不公，也要和自己賭一把運氣，我不相信自己會倒黴到如此透頂。
朱光輝揣著錢，買下了肆仟伍佰元的福利彩票……
秦剛父親的腫瘤慢慢的得到有效控製，加之秦剛自己很勤奮的做家教補貼家用，現在的日子過得還算說得過去。相反的，秦剛和陸羽現在在一起的時間卻變得越來越少了。關於這點，朱光輝是有聽出陸羽在電話裏麵對著他數落秦剛的不是。
不過都還好，都是成年人，當然懂得什麼是真正的對自己好。
不知不覺間，來SH的第二個年頭的聖誕節又要到了。想想真快，整整一年半了，想當初自己來的時候，兩手空空，沒想到一年半後，又回到了原點。朱光輝的信心又被現實無情的摧毀了一次。
朱光輝拿起電話給父母報了個平安。他隻是又在前麵打預防針式的告訴父母今年又不回家過年了的。父母半晌的沒有說出話來，朱光輝不敢再多說。生怕自己胸間的情愫一下子迸發出來會惹的父母更加擔心。
“好了，媽，掛了吧。我還是很好的。”
“恩，注意身體，孩子。”
誰會原諒你做了錯事？除了父母親人還會有人嗎？
口袋裏麵已經沒有人民幣了，其他的資金要到下個月15號了。朱光輝隻能重新的又一次開始新的生活了。
這次他學的聰明了一些，白天麵試，晚上的時候就去世紀聯華當當促銷員什麼的賺點吃飯的錢。可是元旦前企業的招聘一般很少，加之兩次短暫的工作經曆似乎顯得更是一種弱勢，好幾天竟然連個電話都沒有。
朱光輝怕自己患上了“路徑依賴”綜合症，就主動的把工作範圍不隻限於自己所學的土建之類的行業，各行業的銷售什麼文職之類的都願意去嚐試。
秦剛好陸羽又一次的邀請朱光輝一起過今年的聖誕節了。他回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忽然的禁不住啜泣了起來。這麼久了，你來SH這麼久了到底做了些什麼呀？一年這樣，兩年還是這樣，你的人生已經來到了最黑暗的地方，你再不奮力的往上爬起來的話，你就真的沒有辦法再重新的站起來了？
二十四五的人了，連個自己最基本的生存問題都無法解決，你想想自己是不是活著浪費糧食的那種？假若不是，你那什麼證明給我看看。你不去學習不去奮鬥，還想鹹魚翻身，你憑什麼？
朱光輝依舊的借口推脫了今年聖誕節一起過的提議。陸羽告訴他說陳夢本來也準備和他們一起過的，結果臨時的跑去杭州了。朱光輝隻是在電話那頭“恩恩”的點頭應聲。他不敢向陸羽和秦剛坦白自己又弄丟了工作，他不敢跟陸羽和秦剛坦白自己把這一年多攢下的肆仟伍佰元買了彩票，他不敢……
聖誕節的當天，很早的時候朱光輝就給陸羽去了電話。
“陸羽，你和秦剛聖誕快樂！”
“輝，你也是！要是沒什麼是一起過呀！”
“不了，今天有點忙，估計要到很晚才能給你們電話？”
“恩，沒事的。你自己也犒勞一下自己吧！”
“對了，今年你們還是去港彙的那家意大利餐廳嗎？”
“這個還不確定，這次是秦剛選的，她好久沒有正式的邀請我出去約會了！”
“那今晚一定要更漂亮哦！”
“嗬嗬，都老熟人了，愛情都變成親情了，似乎沒有那份激情了……”
“有時間再聊，先這樣，陸羽。”朱光輝看著去往淮海路的975路公交進站了，沒等到陸羽說再見的時候已經掛了電話。
昨天在網上和實地考察過，淮海路的一家意大利餐廳，今天臨時服務員的工資高的離譜，當然工作量也必須很大，誰讓今天是西方的聖誕節呢。
975路公交把朱光輝載到SX南路，朱光輝身穿西服拎著一個小袋子悠然自得的下了公交車，徑直的往一家意大利餐廳奔去。在餐廳員工換衣服的儲藏間換好服務生的衣服，就開始了新的一天工作了。
從早上到晚上絡繹不絕的客人消費，預示著老板確實有遠見。臨時多請的幾個服務員也算是物超所值了。臨時服務員的工作時間是上午九點到晚上九點，朱光輝瞅瞅時間還有十幾分鍾就要下班了。想著自己站了一天跑動了一天的雙腿，他決定回家後一定要好好的泡個腳。
還有十分鍾，九分鍾……站完這最後的一班崗就可以領薪水回家休息了。幾個臨時的服務員湊到一起，商量著一起去HAPPY一下什麼的。朱光輝說約了朋友什麼的，就沒有參與其中。
五分鍾，四分鍾……幾個年輕的小姑娘已經開始往後走去換衣服了。正當朱光輝也準備往後勤的地方換衣服下班的時候，突然的前台引來三位客人，經理隨手的叫了一聲正站在旁邊的朱光輝前去招待。
“歡迎光臨！”朱光輝的頭由低處慢慢的往上抬。
“謝謝！”其中的一個女人隨口應答道。
“是你，怎麼是你？？？”旁邊的另一個女生忽然的尖叫起來，引來了其他坐上客人的圍觀。
朱光輝這才看清楚，她是陳夢。站在她身旁的一個是秦剛一個是陸羽。他的臉上一下子變的火辣起來。
陸羽回過頭來問道：“輝，你在這裏幹什麼？”
“對呀，我在這裏幹什麼？”朱光輝反問道自己。
陳夢和秦剛在旁邊一言不發。朱光輝趕緊的一邊脫衣服一邊往後勤的換衣處奔去。
秦剛催促著陸羽和陳夢早點入座，誰知陸羽往朱光輝奔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正在換衣服的朱光輝忽然的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時陸羽已經站在了身後。朱光輝背對著陸羽沒有回頭。
“輝，難道這就是你的追求？難道這就是你的工作？難道這就是你的人生？你告訴我，你在這裏究竟在幹什麼？你回答我！”陸羽忽然的大聲咆哮起來了。
陳夢跟著陸羽趕了過來，見此情景沒有做聲。
“走吧，陸羽，我們吃菲力牛排去。”
“輝，你轉過身來回答我，你這是到底在幹什麼？”陸羽沒有理會陳夢，依舊是大聲的咆哮著。
朱光輝不敢回身正視陸羽。他也在一遍遍質問自己“這究竟是在幹什麼？”
餐廳裏不知何時來了點意大利的輕音樂，不遠處的小區有人開始放著煙花。
餐廳對麵的法國餐廳有人在吹著那首薩克斯名曲《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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