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談談我工作內容的事情……”話沒說完,鄭經理立馬打斷了。
“你現在不是做的很好嗎?”
“我是來做業務的,現在每天隻是接發傳真什麼的,我覺得學不到什麼,我想給公司做出更大點的貢獻。”
“是嗎,你離轉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呢。”
“恩,我一直很努力的在工作,這個你和其它同事都是看到的。”
“恩,”鄭經理似乎是笑著吭了一聲。
“鄭經理,我希望……”
“好,知道了,這個我讓你們的趙主管去辦。還有什麼事?”鄭經理反問道。
朱光輝心裏有些忐忑,“沒有了。”
剛從經理辦公室出來,小李子就又催促著他幫忙去送貨到寶山。他氣不知道往哪裏出,隻能無奈的陪著司機壓貨往寶山去了。車上一直思忖著這樣下去沒有前途,一股想辭職的心態在蔓延。可是考慮到辭職後租房吃飯是個問題,他覺得自己要慎重的再考慮一下。
車到了寶山客戶那裏,對方卸貨的人沒在,朱光輝不得不和司機幫忙卸貨。卸完貨回到公司已經是下午四五點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很受委屈,拿著那麼丁點銷售的工資,幹著苦力工人的活,領導也不待見,這樣的日子看不到頭。雖然小宋告訴他公司會花一個多月的時間考察新人的毅力和能力,可是自己兩個多月了還是籍籍無名,整整一個九月和十月,SH大豐收的季節裏麵,他卻收獲著不被認可和不被接受,確實不想再幹下去了。他告訴自己得想好後路再撤退。
有的時候,人們發現生活停滯了,蹣跚的逶迤前行著,不免的會對當初的堅持持懷疑的態度,也不免後悔起自己當初為什麼那麼傻的要堅持到現在。說白了,其實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堅持和汗水沒有得到回報。就因為這份不甘心,有的人選擇繼續堅持,而另一部分人卻選擇離開,這些就自然而然的導致了兩種人生的分叉口。
其實,於情於理的來講,這個時候的任何抉擇都不應該受到評判。路走到某些分叉口的時候,有的會是現實所逼有的會是性格使然,可是除了當事人之外,沒有誰能更有資格去解釋這一切。
夜裏,在公司上下鋪的位置上,朱光輝不時的按滅一支支煙頭。他知道自己又一次的人生抉擇又悄無聲息的到來了。現在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係著往後的命運,他像麵對死亡一樣審慎的麵對眼前的問題。
走,還是留下?
這個問題纏繞著他,以至於他一夜無眠。
現實的問題終究沒有得到解決,朱光輝工作變得消極起來。囊腫羞澀的慘痛現實又讓他無法立馬瀟灑的離開,虎落平陽的感受又與日俱增劇增,終於在這一天的上午,他被鄭經理叫到了辦公室。
“小朱啊,你來公司快三個月了吧?”
“恩,還有三天就整整三個月。”
“是嗎?”
“恩”
“你看,是這樣的,通過這三個月的考察,公司覺得你的能力是可以的,但是銷售部的人員實在太多,經過我和楊經理的溝通,我們決定把你調到後勤部門,你看怎麼樣?”鄭經理緩緩的抽出一根煙點上。
“公司是什麼意思,鄭總,你把話講清楚點!”
“我說的已經夠清楚了吧,我想。”鄭經理依舊是不緊不慢,不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那公司的意思就是說換崗位了,不換的話就辭退羅??”朱光輝的語氣明顯的加大了。
“你要清楚你現在是在試用期,公司完全可以隨時辭退你的。”
“那請問你我哪裏不能勝任這份工作了?”
“我們沒有說你不能夠勝任,隻是覺得你換個崗位會更合適。”
“你們這不是開玩笑嗎,讓我堂堂一個大學生在這裏耗了三個月再告訴我你不適合,這不是糟蹋我嗎?”火藥味變得有點濃烈。
“你不要激動,小朱,公司也是綜合考慮後給的建議。”
“那麼鄭總,我請問您,為什麼要給我換崗。我覺得我大學的學曆和社會為人處事能力完全可以勝任工作的。你們要這樣辭退我必須得賠償。”幾乎變成了爭吵的聲音。
小宋和小李貯備進來報告什麼的時候,也悻悻的走了回去。
鄭經理坐在那裏,輕吸了一口煙,順勢的吐出煙絲。臉上還是沒喲任何表情。
“不為什麼,這是公司的決定。”
朱光輝奮力的搖著頭,拳頭都握了起來。可是他告誡自己不能這麼衝動,萬一出了什麼不好的狀況,薪水拿不到,生活都成問題了。他用萬分之一秒想通了:留下來肯定是不可能了,但要爭取一些時間給自己留後路。他忽的很後悔為什麼不在半個月前就開始著手找工作的事情,那個時候自己似乎都看清了事情的端倪卻幻想著公司會給與認可而遲遲未有動作;他怪自己太過愚蠢幼稚了。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拖幾天,給自己一個緩衝的時間來另覓下家。
“鄭經理,這個事情我要下去先考慮一下。另外我要請一個禮拜的假。”朱光輝忍住了憤怒。
“假我可以批給你,換崗的事情,你三天內要給我答複。”鄭經理把剛好吸完的煙頭在桌上的煙灰缸裏麵摁了一圈才把火星熄滅。
“好的,我知道了。”朱光輝耷拉著腦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個男人,愛情沒了,那是莫大的不幸;一個男人,工作沒了,那可是天大的不幸啊。
其實,他該慶幸的是當時這兩件事並沒有同時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然而,誰知天意弄人,幾年後的某個時間點,這種慘烈的事情卻同時的發生在他身上,以至於他自己差點就爬不起來了。
晚上的時候,朱光輝給陸羽和秦剛打去電話約出來見麵吃個飯,因為這段時間忙著一直沒工夫聚聚。陸羽倒是很爽快,秦剛卻說自己在外麵做家教走不開。他不知道秦剛怎麼會去做家教,大學那會兒他就很鄙視教師這個行業,因為他覺得自己過錯很多,不敢誤人子弟;而那些滿口大道理的所謂啟蒙人的角色實際上是最為可恥的,倘若不是聖人,豈敢妄言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規律;就因著這早幾年的接觸事物規律,就不斷的以自己的標準來約束他人,是不是迂腐,是不是很可笑?
但是,這個時候,卻從秦剛自己口裏麵傳出來他正在從事自己厭惡的行業,這些難道不是一種諷刺嗎?
陸羽一襲白衣,畫的淡妝,青春靚麗逼人的氣質很是炫目;這樣一位大美女站在浦東正大廣場的門口,當然一下子被朱光輝認了出來。
“陸羽,我在望湘園靠江邊的地方定了位子。今天你好漂亮啊!”
“謝謝。”
“你最近過的怎樣啊?”
“我很好啊。”
“那秦剛呢?”
“很好啊!”
“那他為什麼不和你一起來?”
“他在做家教。”陸羽說的時候撩了一下發髻,看樣子是若有所思的。
電梯到了三樓,隨著服務員的一聲“請進”,陸羽在前朱光輝在後的來到靠江邊的窗戶位置。朱光輝谘詢著陸羽喜歡吃哪些菜,順便的要了兩杯波爾多的紅酒。
服務員走後,陸羽先去了一下洗手間。朱光輝在外麵看到陸羽在接一個電話,這使得他又多了許多想法。
陸羽很優雅的走了回來,坐在位子上。
“最近怎麼樣啊,輝?發大財啦?”
“沒有,哪能那麼快呀!”
“看來什麼事情都要慢慢來呀。”陸羽竟然莫名其妙的發出感慨。
“你和秦剛都在念書,著什麼急啊?”
“秦剛的爸爸上個月查出來有惡性腫瘤……”陸羽一下子停住了。
“怎麼會這樣?”朱光輝一臉的驚愕。
“所以秦剛現在把衡山路我們的小窩退了,我們都搬到了學校的集體宿舍。不過環境倒是不錯的。對了,我們寢室有個美女是你老家那裏的,感覺和你特配,到時候介紹給你啊?他叫陳……”
陸羽似乎沒把秦剛父親的腫瘤當成很重大的事,她還那麼鎮定的和朱光輝談著從前一樣的話題,在她心理麵似乎一切都沒有什麼大的變化。然而朱光輝卻並沒有聽到陸羽後麵的話,隻是一門心思的問著秦剛那邊的事情打斷了陸羽的話。
“秦剛爸爸現在到底怎麼樣?陸羽?”
“還躺在病床上。剛剛秦剛打電話說晚點會趕來這邊,叫我們邊吃邊等。”
這次的約會,是朱光輝感覺和陸羽在一起最凝重的一次。兩人的心理麵都有塊石頭壓在那裏。半個小時的功夫,當風塵仆仆的秦剛姍姍來遲的出現在桌前的時候,朱光輝站起來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輝,別來無恙啊。”
“好久不見,秦剛。以為你不來了呢。”
“快坐下,就等你了。”陸羽催促著秦剛。
秦剛自己叫了兩瓶啤酒。
“今天可得好好吃他一頓了,輝,可是有錢的老板羅!”
“放心點吧,不要為我省錢哈。來,幹一個,剛。”
“我也來碰個杯。”陸羽舉起酒杯。
“CHERRS!”
晚宴上,秦剛沒有提自己父親的事情,朱光輝也就沒有問這件事情。三個人又說有笑的分享著這兩個月的生活。
“搬了,我喝陸羽都搬到宿舍去住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
“已經快一個月了。”
“哦,那還習慣吧?”
“都是大老爺們,以前又不是沒住過混合宿舍的?都一個鳥樣,不過寢室比以前幹淨啊,再也不會聞到你那惡心的香港腳了。”
“哪有啊,你瞎扯。”朱光輝忽然把眼睛放到了陸羽身上。
“我那邊也還好了,室友都很好的,對了,一個你的老鄉……”
話音未落,秦剛搶了過去“陸羽打算給你做媒了,對方可是個大美女哦,各方麵條件很好的哦!”
“那感情好可以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事成之後,有沒紅包啊?”陸羽伸手在空中搖曳做出要紅包的姿勢。
“那是必須的。”
“那講好啦,到時候千萬別反悔。”
“她叫陳……”秦剛剛要說出的時候被陸羽截斷了。
“先不告訴你名字,看你們到底有沒緣分再說。秦剛真是八婆。”陸羽嗔怪起秦剛來。
“來,走一個!一起!”
這次,三個人都量力而行。吃完飯後就在正大廣場溜達了一圈。九點多的樣子,在東方明珠塔下,陸羽覺得很美,硬是拉著他們兩個照了幾張夜景。
夜色慢慢的深了下去,已經是SH11月份的深秋了。陸羽偎依在秦剛的大衣裏麵往陸家嘴的地鐵口走去。三個人揮手示意著告別。
朱光輝獨自一人上了去浦東南路的公交,他在替好朋友秦剛擔心,也在為自己擔心。可是當著麵,剛才大家誰都不願意說破。
明天星期二,可是他朱光輝星期二不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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