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亦右手輕巧地轉動著手機,旁邊是一疊厚厚的待簽文件。他眼睛溫良沉靜,望著對麵落地窗外的天空,似在思考什麼卻又像在等待什麼。何秘書在旁等著文件處理結果,一臉焦急,畢竟已經過了下班點,他也得回家啊。
“喲,怎麼還在這裏?”薛文習見頂層燈亮著便走上來看看,見何列愁眉苦臉心裏暗爽幾分,又見慕亦手指旋轉著手機若有所思,輕笑道:“既然在等電話,怎麼不打過去?”
慕亦並沒有理會他,手指停止了轉動,視線漸漸離開那一片已顯得有些暗的天空,轉而拿起一份文件看起來,何列頓時大出一口氣。
薛文習掃了一眼桌上的文件:“你不會今天要把這些都看完?你什麼時候這麼趕時間過?”
慕亦這才抬頭看薛文習一眼,眉眼帶著一絲冷意:“你要留下來幫我?”
薛文習立刻跳開幾步,臉抽搐了幾下:“你心情不好跟我有什麼關係,老何受苦就夠了,我要回去了,姑娘們還等我喝酒呢!”說完彈了兩下衣服走人。
慕亦筆直地坐在椅子上,手指翻過一頁,寥寥瞥過上麵的文字就翻到下一頁,最終扔開了文件。
“你先回去……”
蘇爾睡了一覺,直到第二天下午,開了手機,裏麵五個未接電話,時間分別是昨天下飛機後,晚上十點、十一點、早上十點、中午十二點,來電名慕亦。蘇爾盯著慕亦兩個字看了許久,她可以想象慕亦打電話時沉穩冷靜的神情,甚至他右手無名指輕輕抵著桌麵敲擊的小動作。蘇爾正要按下撥打鍵,一個電話插進來,同學Lucy。
Lucy告訴她,T-r實驗室的所有人都患了嚴重失憶症。根據麻省總醫院研究結果,是輻射產生的神經衰弱症候群,一般表現為頭昏、失眠多夢、心悸、情緒不穩定、記憶力衰退等症狀。所有兩年前參與研究的五人都產生了此類反應,最為嚴重的是記憶力衰退。其中T-r實驗室的教授Tiomers最為嚴重,因為輻射對人的影響程度除了取決於磁場場強、頻率還有作業時間長短以及作業人的身體狀況。Tiomers教授作為主要負責人長期處在實驗環境中身體遭受了最大的傷害。T-r項目獲批時相關專家都沒有猜測到會頭輻射產生,畢竟當時科學界對此的了解並不深,雖然也做了防禦措施,但依舊低估了穿透性。
Lucy還說,這件事故已經被作為機密處理,批準項目的相關人員全部被不同程度地秘密處罰。Tiomers教授以及另外四位學生已經失去記憶在麻省總院接受治療……
蘇爾捏著手機,已經聽不清Lucy後麵講了什麼,隻覺得一股侵骨涼氣竄入四肢百骸,侵蝕每一寸尚有溫度的地方。
“SullenySulleny?Are
you
listening
?Sulleny?”
在Lucy幾聲大喊之下,才將蘇爾從似冰凍狀拉回一絲清醒。
“Yeah……”
蘇爾和五名學生之一的Kilary關係很好,所以Lucy最後問她有沒有進過T-r實驗室。蘇爾沉默了很久,告訴她Lucy沒有。畢竟蘇爾並不是參與項目研究的人,她沒有理由可以進入實驗室,Lucy才放心掛了電話。
這個世上不能預料的事情有很多,但大多數都發生在了別人的身上,而自己作為旁觀者,或許聽到的時候有幾分同情無惋惜,但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則隻剩手腳冰涼以及幾乎絕望的無措。
蘇爾曾讓Kilary進入自己所在的實驗室參觀,Kilary也帶她參觀了T-r實驗室,時間充裕的時候,兩人會在實驗室裏聊上好一段時間,Kilary會向她展示自己取得的一些小成果。這是秘密的事情,除了Kilary和她自己,沒有其他人知道。
蘇爾訂了一張飛往馬薩諸塞州波士頓市的機票。經過Kilary家人同意之後,在後院看到了坐在草坪上玩泡泡球的Kilary。她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包括她的家人、朋友、同學,甚至吃飯、穿衣、洗澡乃至說話。
Kilary的姐姐告訴蘇爾,本來Kilary隻是失憶,還有自理的生活能力。但半年後,Kilary連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漸漸失去,唯獨沒有失去的一項能力是走路,但現在連走路都開始搖搖晃晃。蘇爾清楚,輻射照射停止後還會產生遠期效應或遺傳效應。
兩名醫護人員始終站在Kilary周圍,蘇爾走近了幾步,忽然籃球般大小的泡泡球滾到了蘇爾的腳邊,她正要低頭撿起球,卻見Kilary歪歪扭扭地向她衝過來,把她壓倒在地上,拿泡泡球朝她臉上使勁兒砸。醫護人員跑過來,一人抓住Kilary的手腳,一人抱住她的身體才把她從蘇爾身上給拖走。Kilary咿咿呀呀地叫喊,看她的眼睛就像看壞人一樣。其中一名醫護人員讓她快點離開,蘇爾踉踉蹌蹌地從草地上爬起來走遠,隻覺得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她看到Kilary與兩名醫護人員在草地上扭成了一團,拚盡力氣想逃開束縛,最終一名醫護人員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針管打進Kilary身體,Kilary才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