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踐那滿臉橫肉的臉上洋溢著笑，不知道是真笑還是假笑。反正也沒有人在乎，隻管賠上笑臉就行了。你若不笑，屠你滿門。 張快隻覺得心裏十分的不適，這種麵相上看起來就不像是好人的人，居然是本城最大的管事人？這分明是一小人麵相。 但人不可貌相，張快還是說服了自己，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三月份還有傳言說宮中的四公主逃逸出來呢，會有人信嗎？不過是市井傳言而已。 趙踐的目光在人群中掃過，忽地在一群男女老少之間，他發現了一位格格不入的女子。盡管她身穿布衣，但那嬌嫩欲滴的臉頰瞬間便激起了他內心的占有欲望。 “那位女子，是誰家的？”趙踐問向一旁的小吏，雙眼直勾勾的盯住了對方，嘴角閃過了一絲不經意的笑。 “報告主子，那應該是賣菜王嬸家的女兒，今年芳齡二十，正值含苞待放的年紀。” 小吏石心黑一下便猜出了他主子的想法。 “好，好啊。” 趙踐摸了摸自己的胡須，便不再注意。 估摸著有一個時辰，也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刻了，可王嬸家的一間閨房內，卻傳出了陣陣啜泣的聲音，婉轉悲涼。 “別哭了，今天趙官員都注意到你了，咱家要飛黃騰達了，能不能為你父母考慮？白養你二十年，卻是個狼坯子。”王嬸站在門前辱罵著自家這個不成器的女兒，麵前正有金銀珠寶等著她享受呢。 “你說的倒輕鬆。那趙踐似閻羅殿前的牛頭馬麵，叫人如何看得？”王蓮擦拭著自己眼角的淚水，聲音一陣帶著一陣。 “有何不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你爹都這麼說。”王嬸臉色微怒，有些不解，金銀珠寶和一個人的花花臉可以比較？ “可我與那趙踐半分情感沒有，心不甘情不願。如何成親？”王蓮那委屈的聲音更大了幾分，她的清白卻要被糟蹋了。 “別人隻是讓你做小妾！不由你來！別人心甘情願娶你進門，那是你的福氣，要不然有這麼一張皮囊有什麼用？到那青樓當妓女不成？”王老爹也怒氣直上，絲毫不同情，隻被那日後的榮華富貴給迷了眼。 隻聽門前的門窗上傳來一陣低響，原來是王老爹拿了把鐵鎖將王蓮給鎖在了裏麵，叫王蓮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為何？為何我的命如此苦啊？”王蓮不甘地敲打著房門，她如今隻想逃出這家門去，尋一位意中人，遠走高飛，浪跡天涯。 但聽門外，王嬸與王老爹正在交談。 “終於讓那趙官員注意到了女兒，這下可以不在這粗房爛瓦下吃苦了。”王嬸嘴角浮現出笑容，她要進富貴門了。 “勞苦了一輩子，我也配享太廟！”王老爹終是高喝，自己要有個金龜婿，要有個送財童子，要有財神來進門了。 “可，禮該如何提？”王嬸心有顧慮。 “別人是誰？那可是官老爺，隨便吐口唾沫，都能彙成一潭湖水，用得著愁沒錢用？”王老爹欣喜地摸著自己的胡須。 “啊，對，對，以後我倆可就是王家老爺和王家老奶了。”王嬸一時高興，竟不慎摔倒在地，但臉上的笑容卻也仍無法掩蓋。 門內的王蓮，聽得自己父母都這般，心中隻覺得暗淡，自己真成那籠中鳥，供人玩樂欣賞了。 “原以為父母惜我如金枝玉葉，原來送我讀書，隻是為了嫁個金龜婿？”王蓮自以為豪的才華此刻瞬間灰飛煙滅。 “為何？為何？為何啊？莫非真讓我去那牛頭馬麵作伴不成？”王蓮隻覺苦從心來，淚水再次從眼角流下，她隻認為自己命，絕了。 父母之命，不得不從。她一孱弱女子，難不成還能反抗不成？ 次日，趙踐與石心黑，帶著兩個隨從登門。先帶上了禮，即刻提親。 “如何？這足足有五十兩銀錢，還有些許布匹，足夠嗎？”趙踐臉色微變，似笑麵虎，又如白目狼，言談之間滿是威脅之意。 “這……”王嬸一時不知所措，前段日子王老爹賭錢輸個精光，還欠下了外債，這裏的錢還不夠還呢。 “呃，甚好，甚好。如此便說定了，十月十五便是良辰吉日，到時便可。”王老爹哪裏沒聽出趙踐的意思？這不就是敲詐勒索，賤賣女兒嗎？ 可他敢不從嗎？說不定一個不留心，就下九泉了。隻能認栽了。 待趙踐走後，王嬸於心不忍，將事告知了王蓮，也改變了王蓮的一生。 “連外債都無法還清，這可不是賤賣我？”王蓮苦從心頭起，昨夜她本認命，可她認為對方再怎麼說也會幫扶二老。現在看來對方也隻是饞她的身子罷了。 “蓮兒，不敢不去啊，如今已說好，又能悔得？隻算我瞎了眼，看錯了人，錢財半分沒有撈到。”王嬸低聲下氣，如今財夢看來是無法實現了。 “這死姓趙的，我女兒就值這幾兩銀子？要我說，我們三口回滄州老家去，讓那姓趙的找不見人影！”王老爹心頭一怒，便開始吐起唾沫來，直罵得那趙踐狗血淋頭。 “現如今你們還認為沒撈到錢？罷了，回老家去吧。”王蓮隻認為這父母實在是糊塗，眼中隻有錢財，卻沒有自家的親生骨肉。 “跑？那趙官員靠山比天還大，如何跑得？”王嬸的心態倒不如兩人激進，隻想勸兩人別做傻事，白白搭上了性命。 “也是，再怎麼罵，別人靠山比天，我們這尋常百姓想從他身上搶錢，又怎麼可能呢？”王老爹怒氣漸消，慢慢冷靜了下來。 王蓮見兩人態度明了，似是下定了決心，便強忍止住了淚水，與王嬸一同上街買菜，現在她隻能靠自己了，就算逃不掉，也不會後悔。 “蓮兒，你去了以後多討別人歡心，得些錢財來寄回給家裏。趙踐定不會讓你出門，托人將錢帶出來就行。”王嬸帶著王蓮上街買菜，對她說道。 “娘，我知道，這是我的命。”王蓮應答著王嬸，在她挑選菜的空隙，王蓮眼見有了機會，便急忙逃走了。 “還有你過去了，多讓其幫扶一下家裏，至少拿點兒錢修繕一下房屋，然後……”王嬸本想接著說下去，可發現突然沒有了動靜，她心生疑慮，便扭頭一望，才發現自家女兒已經跑了。 “你！你給我回來！”王嬸望著遠處的王蓮正跑，急忙追了上去，要是王蓮真跑了，她和王老爹的小命一定保不下來，錢也半分拿不到。 王蓮奮力的狂奔著在一個路口時，她扭頭一望。自己的老母親快要跟不上了，她心中一喜，便徑直向東拐去。 “這，這死丫頭……”王嬸終是年老體弱，無法追上王蓮，她半弓著身子大口喘氣，眼前早已沒了女兒的蹤影。 “啊？不，不見了！這，這可怎麼辦？對，先找老頭子，先找老頭子。”王嬸害怕得身體微微顫抖，要是找不回來就完了，她連棺材都沒地方選。 半個時辰後，王老爹和王嬸到處尋找，一路找到了城東去。 “你這個死婆子，上街買個菜，女兒都丟了，你有什麼用啊？”王老爹眼見苦尋無果，便指著王嬸一頓臭罵。 “我又跑不過她，她這下跑了，該怎麼辦啊？”王嬸此時也顧不得自己這張老臉，邊哭邊說道。 “等等，前麵客棧裏那個，莫不是蓮兒？”王老爹忽地一瞥，正好看見了客棧裏收拾碗筷的王蓮。 “就是，就是啊！這下我這老命有救了。”王嬸那原本苦喪著的臉，在認出了王蓮後，立馬換了神色，高興了起來。 二老忙著進入了客棧，王蓮一見父母來了，頓時慌了神，連連後退幾步，靠在了牆上。 “你這死丫頭！讓老子好找，想害你老子不成？跟我回去！”王老爹厲聲高喝，一巴掌便扇在了王蓮的臉上。 “不！我不回去！今天就算是死，我也不想回去！”王蓮的決心已定，邊哭泣著邊衝王老爹喊道，她柔嫩的臉頰淌過兩行青淚。 “女兒啊～你不回去，趙官員饒得了我和你爹嗎？就算不為了你，也為你父母著想啊，我倆都盼著你過上好日子啊。”王嬸攔住了想繼續打人的王老爹，語重心長地向王蓮勸道。 客棧裏的江傾雨正吃酒，撞見了這一幕，又聽見趙官員三字，便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