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摸著孩子稚嫩的臉龐,慕容元策第一次有種無與倫比的負罪感。一個孩子,站在自己跟前,卻表現得比自己更勇敢。他是父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會有無地自容的錯覺。或許,是他將自己封閉得太久;又或者,是他太高估自己的地位,忘了自己最真實的身份,其實僅僅是若傾城的丈夫,兩個孩子的父親。
“上一代的恩怨,何苦累及你們。傾城是對的,她是個可以用真心融化仇恨的人。思安,謝謝你。若是傾城知道,必然會倍感欣慰。”慕容元策強忍住眼中的淚,“出去吧!”
思安輕輕頷首,恭敬的衝著慕容元策行了跪禮,淡淡的撫去臉上的淚痕,轉身走了出去。慕容元策望著女兒的背影,心裏說不出是啥滋味。
門外,慕容長武焦灼的等待,一見思安出來,忙不迭迎上去,“長姐?”
“無礙。”思安說得雲淡風輕,抬眼去看外頭的抬眼,仿佛頭頂的陰霾盡去。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跟自己的父親如此說話,這也是慕容元策第一次撫摸她的臉。思安頭一回明白,有個關愛自己的父親,是世間最幸福的事。
“父皇可是說了什麼?”慕容長武擔憂的望著思安異常輕鬆的麵孔,略略垂了一下眼瞼,“自母後一去不回,父皇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有些讓人害怕。”
思安牽起慕容長武的小手,低頭輕輕說著,“武兒可知父皇近日為什麼心情不好嗎?”
聞言,慕容長武的眼睛不經意的眨了一下,也不說話,隻是略微垂著頭。
輕歎一聲,思安拉著慕容長武緩緩離開大殿,“明兒個就是母後失蹤兩年整的日子,所以父皇才會脾性暴躁了些。其實,父皇隻是想母後了,所以自己生自己的氣。”說完,思安的腳步頓了頓,然後低語呢喃著,“就像我小時候想父皇了,隻能遠遠看著,自己生自己的氣一樣。”
慕容長武的眼皮抬了一下,也不說話,隻是越發握緊思安的手。年幼的他們,身處宮闈,卻早早的學會了如何成長,如何成熟。
人生,仿佛總要有些遺憾無法成全,又好似總要有些缺憾才夠完整。
這邊,慕容長武剛走,那邊竇辭年急匆匆的走進了正殿。
“皇上,雲藻宮病危。”竇辭年剛跪地,便脫口而出。
慕容元策原本緩和的麵孔,陡然凝起,如霜色般森冷無溫。
意識到皇帝的猶豫,竇辭年隻怪自己嘴巴太快,未能婉轉一些。頓了頓,竇辭年才生生咽了口口水,壓低聲音道,“皇上是不是要……”
“太醫去了嗎?”慕容元策許久才道。
竇辭年微微頷首,“是江太醫親自去的。說是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靈。這才讓奴才來稟報,靜待皇上處置。”
輕歎一聲,慕容元策的眼底有些微涼的寒意,聲音有些說不出的酸澀,“去雲藻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