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漾開溫熱的晶瑩,慕容元策笑得艱澀,眼淚沿著臉頰緩緩滑落,“父皇不會離開武兒,永遠都不會。父皇還要看著武兒長大,你母後也會在天上看著你。就算你忘了母後的樣子也沒關係,隻要父皇記得,你母後就算不在了,也會……也會了無遺憾。”
“父皇,母後真的會在天上看著我們嗎?”慕容長武稚氣未脫,淚流滿麵。抬起澄澈的眸子,期盼著凝視慕容元策同樣神傷的麵孔。
狠狠點頭,仿佛是對自己的一種寬慰,慕容元策笑得比苦還難看,“會!一定會!她怎麼會舍得……走得太遠?”
傾城,你真的舍得嗎?
舍得你的丈夫,舍得你的孩子?難道你不曾聽見,武兒的哭泣,他這樣哀聲的喊著你,你都可以充耳不聞嗎?若是有一天,武兒真的全然忘了你的樣子,你還會這樣任性的消失不見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輕輕拂去慕容長武臉上的淚,慕容元策斂了眼底的光,隻剩下柔和的憐愛,“放心吧,父皇會喝藥,會保重身子。為了你,父皇也會讓自己好好活下去。”
當年望月崖一戰,慕容元策身負重傷,昏迷了足足十天。醒來,已是大毓皇宮。望著熟悉的宮殿,熟悉的床榻,卻再沒有熟悉的枕邊人,他一度想到了死。活著,隻是因為在絕望之際,看到了年幼的慕容長武,看到了那雙與若傾城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他不會忘記,看到慕容長武時,抱著孩子放聲痛哭的悲慟。
那樣的場景,卻教在場的所有人都跟著潸然淚下。
慕容長武年幼,隻知母親未歸,沒能明白父親為何會像個孩子般嚎哭。他甚至隻能哭著問父親,母後何在?為何去時成雙,歸來獨一人?
多年後,即便慕容元策沒有說,慕容長武也明白了。不是母後不回來,是再也回不來了。多少人目睹若傾城毒發身為,多少人看到弄痕抱著若傾城的屍身躍下懸崖。
現實,總是這樣殘酷。這樣的有目共睹。
然,在沒有找到若傾城屍體之前,慕容元策沒有為若傾城舉行國喪。後位空懸,後宮無妃。若傾城一日無蹤,在他心裏,就是活著。
端起湯藥,慕容元策含淚飲盡,視線落在乖巧而一語不發的思安身上。抱著一絲歉意,慕容元策臉上的表情顫了一下。一直思安陪著慕容長武,沉靜的性子竟沒有絲毫像花未眠的,反倒像了若傾城。許是若傾城帶大的緣故,眉目雖然與花未眠有些相似,但一舉一動卻有幾分若傾城的影子。
“思安,你不恨朕嗎?”慕容元策說得很輕,“你已長大,想必也該知道賢妃是怎麼死的。”
思安的眼睛眨了一下,不緊不慢的跪地,聲音很如風清淡,“沒有。”
慕容元策盯著她的臉,口吻微冷,“是真的沒有,還是你……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