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銘刻(2 / 3)

“如何?”

無人應。

“如何?”

無人答。

“找出真凶,待要如何?”

仍是這句,無人應答,在殺,與不殺之間,是有一個死結。

“好說。”方殷嘻嘻一笑,大拇哥便就,那麼一翹:“我,有辦法。”

三軍翹首,洗耳恭聽——

“此事,是‘此’事,爹爹說得是此事不得追究,對不?”

……

“此事,咱不追究,那就,追究彼事!”方殷揚眉,冷笑:“咱就查個清楚,咱就揪他出來,看看他的臉,做人是不是一直都清清白白,看看他的屁股,是不是能夠擦得幹幹淨淨——”

四下,騷動起,眉目舒展開來——

“這個仇,是殺父之仇,這個仇,方殷可以不報!”方殷又是一笑,咬牙切齒說道:“爹爹不要方殷報仇,方殷會聽爹爹的話。但!但凡。他。給我抓住了哪怕一點點把柄——”

“殺!殺!殺!”眾兵狂吼,雜亂無序:“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這個人,你們可以殺,方殷不可以。”忽而麵色悲戚,語調沉重:“方殷是和爹爹保證過,自此以後不得殺害一人。便就斷他手足,挖下他的雙目,割掉他的舌頭,讓他生不如死,也!不!可!以!啊——”

……???

“這可怎麼辦?”

???!!!

“這可怎麼辦?”

“啊呀呀呀呀!”卻是一,這可怎麼辦?”

“疼!疼!”瘦猴兒哭道:“哥!哥!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好了!”

“我要有法子,問你幹什麼?”

瘦猴揉著耳朵。茫然四顧,但見人海茫茫無數道的炙熱目光。也是一般茫然失措,不過盡多狂喜之色:“有!有!有了!”

以下是一個小兵,瘦猴兒的演講。

是為大場麵,平生第一次,也是發揮最好的一次:“我來幫你殺,我沒保證過!”

隻這一句。

“轟!”

方殷是,保證過。

可是除了方殷,誰也沒有向方老將軍,保證過。

“我!我!不錯!不錯!還有我!還有我!我我我我我……”一時大亂,方殷笑道:“所以說,得請客,有勞有勞,拜托拜托——”

便就四下,將手拱過:“方殷這裏,先行謝過。”

……

……

……

時間緊,任務急。

不吃不喝,哪有力氣?

所以說,得請客,這個客一請,吃一吃,喝一喝,這個死結,也就解開了。

還有。

數十萬兵,回歸大營,披著孝布,抱著酒壇,陸陸續續,還沒走完——

仍有百十人,跪在那裏,或是躺著。

這百十人,正是當晚,城門,街道,巷口,值守,後被製之人。

難辭其咎,隻求一死。

跪著的,也都昏過去好幾次了,躺著的,也是實在爬不起來了,就這幾天,真正粒米未進,滴酒不沾的隻有這一群人——

不說搶救,昏迷當中,隻要醒著,便就等死。

說了,都說,沒臉活著。

勸是不聽,說也白說,甚麼出了事兒也不能完全怪你們兄弟們都是可以理解的,甚麼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還是好好想想活,甚麼方老將軍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們這個樣子,種種,沒用。

那時方殷沒有理會。

現下不同,方殷走了過去:“喲!這不是——蔣老哥麼?”

隻說蔣老哥。

蔣老哥,當晚就在貴人巷口值守,也是一個帶頭大哥:“兄弟,對不住。”

蔣老哥,直挺挺跪著,隻望那處:“隻一句話,來生見了。”

“隻一句?”方殷立定,笑道:“好好好,你隻一句,我也一句,聽好了——”

半晌。

眾人抬頭,或者轉眼,隻見他笑道:“要不要等我,先報完了仇,再說?”

……

……

……

蔣老哥,緩緩地,站了起來:“好。”

眾人起身,先後起身,能站起來的都站了起來:“也好,我們就等你,查出真凶,再說。”

活是沒臉活,死都沒臉死:“你幾個,又如何?”

躺著的:“抬著!”

話,要說到點兒上:“走起!”

喝酒,吃肉,攢足了勁頭兒,磨快了刀子,等著!

隻等一句話。

隻要一句話。

就是拚,拿命去拚!

就是殺,無不可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