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躺著就行。”顧秀媛伸手截住他的動作,皺了皺眉頭。
被她這一說,沐長健倒是沒有再下床,卻也沒躺下,隻是坐在床上。
顧秀媛坐在病床邊的陪護椅上,還不待開口,沐安憂便嘻嘻笑道:“爸,你跟媽聊會兒,我們先出去了啊。”說完,便扯著一臉好奇的沐喜樂走了出去。
“你拉我做什麼,我還想看看呢。”沐喜樂刻意壓低了聲音,一臉不滿的嘟囔著。
“姐,你在裏麵就是紅果果的大燈泡啊。”沐安憂嬉笑道。
“切。”沐喜樂雖然有些不情願,卻也沒否認,確實,依爸媽那氣場,估計在裏麵,真心的有點尷尬。
沐長健看著一雙女兒身形走開,視線回轉,盯著麵前的身形,手放在身前,幾分局促的無處安放,細細的打量著她。
已經七年了,這張麵龐保養的還好,如記憶中的模樣,永遠一絲不苟高綰的發,永遠高貴的氣質,精致而利落。
回憶恍然,定格在他被檢察院帶走的那一天,他最後的回眸,看到她素來淩厲的眸中滑落的淚水,似乎,那是結婚這麼些年來,第一次見她掉眼淚。
開庭,一審,判決,她始終沒有再出現。
他懂她,如同她懂他,知道他不願最狼狽的自己出現在他的麵前,所以,七年了,她從來沒有去探視過他,一次。
“秀媛,你……這些年,辛苦了。”許久的沉默過後,沐長健開口打破凝滯的氣氛。
顧秀媛微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麼,聞言,指尖微縮,輕輕開口:“沒什麼。”
沐長健心裏揪的生疼,怎會沒什麼,丈夫貪汙判刑,公司股票下跌,一個女人,承受著輿論的壓力,競爭對手的逼迫,是要經受了多少才能熬過來。縱使妝容再精致,卻掩不住眼角橫生的皺紋,令他的心狠狠的揪起。
“你……要不要喝水?”幾分局促的開口,沐長健說著就要再度下床。
顧秀媛卻快他一步攔住他的動作,眉間已經蹙起,不悅道:“你老惦記著下床做什麼,還當自己是二十幾歲的小夥子呢。”出口的聲音裏雖然帶著輕斥,卻有著明顯可見的關心。
“是啊,真是老了,不服都不行。”沐長健嗬嗬笑著。
“安安和喜樂跟我提了提,你現在這身體狀況是絕不能再回去的,就按她們的意思辦個保外就醫吧。”顧秀媛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
“秀媛……女兒們的心思我了解,還是算了吧,這七年都過來了,也不差那三年了,再說,我這身體也沒什麼大礙……”說到最後,聲音不自覺的弱下去,因為,麵前的人已經一臉冷肅。
“秀媛,真沒什麼。”沐長健被空氣中突兀的沉默弄得有些心慌,小心翼翼的陪笑討好道。
“行,沐長健,我今兒把話撂這裏了,我們離婚吧,以後你愛怎麼著是你的事兒,與我顧秀媛沒有半毛錢關係。”顧秀媛麵無表情的冷淡出口。
沐長健身軀一顫:“秀媛……”除了這聲呼喚,竟再也說不出別的。
“我……是不是給你丟人了?”一瞬沉默,艱澀的吐出。
聞言,顧秀媛驟然抬眸,視線有些犀利:“沐長健,現在說這話,你不覺得晚了麼?”
“我……知道,秀媛,你受委屈了。”沐長健眸色羞愧。
“是,我是受委屈了,從嫁給你我就一直受委屈。”顧秀媛聲音陡然拔高:“你既然知道,你早些年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