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洋彼岸的“河水思維”
有人說,美國人是“河水思維”,中國人是“湖水思維”。 河水追求的是流動,湖水追求的是寧靜。 流動激發了活力,寧靜沉澱了底蘊。 “河水思維”,“湖水思維”,這就是東西方文化的差異。 兒子媳婦在美國學習工作多年,美國人的文化理念不知不覺地滲透到他們的血液中,就跟著美國人流動,就跟著美國人折騰。 先從換房說起—— 兒子家的房子是2004年秋天入住的新房。獨體別墅,二樓,建築麵積420平方米,紅牆灰瓦,造型別致美觀。前院長20米,後院長30米,左邊10米,右邊10米,兩個車位的車庫有“貧民窟”的房子那麼大。前院後院,是花是草,各種不同的樹木種有30多棵。自動的噴灌設備,小巧的人工噴泉,紅色的秋千架矗立在綠色的葡萄架下。小區的環境也很好,東麵是湖,北麵是湖,南麵的不遠處是河。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棟房子都是值得住一輩子的地方。然而,他們住了不到6年,就把房子換了。 兒子來電話,說是換了房子,我和老伴實在是無法接受。那是我們去了三次住了兩年的地方。2005年我們第一次去的時候,前後院草坪裏的雜草很多,頂著烈日,我汗流浹背地蹲在那裏一棵一棵地拔掉。哪片花都有我澆過的水,哪棵樹都有我培過的土。特別是車庫後麵的那塊小地,我種過東北的黃瓜,種過東北的豆角,每一個小土塊,都有我快樂的記憶。異鄉的土地上,有我中國人的感情。 兒子又來了電話。我直截了當地問,為什麼要換房? 兒子說,已經住了6年。 我問,誰的規定,6年就得換房? 兒子說,美國人的換房周期都是6年左右,我們沒有提前。 我說,繼續住在那裏,有什麼害處嗎? 兒子說,沒有,但我們總不能像原始人那樣,在一個山洞裏住上幾十年幾百年啊! 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兒子滔滔不絕,說咱麵對麵兩條街的12戶,已經搬走4戶了,還有1戶也插上了賣房的牌子。隨個大流,咱也應該換房了。他得意揚揚地介紹著入住的新房,說麵積有一倍半,草坪有兩倍多,大遊泳池有多麼的好,院內的大鬆樹有多麼的高,仿佛搬進了比爾·蓋茨的豪宅。 我單刀直入,每年的房產稅是多少? 兒子略停了一下,說大概3萬美元吧。說得輕飄飄,怕我的心裏震動。 光房產稅就3萬美元,折合人民幣是多少?是多少個退休工人一年的生活費?我用力地掛斷了電話。 老伴勸我,又不花你的錢,生那麼大的氣幹嗎? 我喋喋不休地說,他跟美國人學會了創造這個世界,也跟美國人學會了破壞這個世界。這樣提前消費,過度消費,美國早晚還會金融危機! 第二天,兒子在網上給我發來了一組阿波羅登月的照片。什麼文字也沒有,一句話也沒說。這是讓我思考他換房的原因。 我對著照片思考了很久很久,明白了,他是向我推銷美國人的“河水思維”——河水永遠不停留在一個地方,不停地向前向前,不管是遇到怪石,不管是遇到險灘,曲曲彎彎,在浪花的吟唱中奔向大海。它在流動中得到了歡樂,在流動中釋放了了生命的能量。月亮,離地球很遠,美國人已經把那裏看成了他們未來的家。什麼時候在地球上折騰夠了,就讓人“長出翅膀”,飛到月宮去和嫦娥作伴。阿姆斯特朗已經到月球上探路了,他在休斯敦換個大房子還有什麼奇怪呢? 他解釋的很巧,勸說的也很妙。我的火氣消了一半,等什麼時候過去看看再說。 再說換工作—— 前些天,兒媳萬昕來電話,說她換工作了。我的心一怔,那麼好的工作還換什麼呀? 因為是兒媳婦,不好多說,我順情說事地放下了電話。 在網上,我和兒子交流這件事的看法—— 萬昕的工作不順心嗎? 沒有,和主管和同事的關係都很好。 新公司的年薪高嗎? 不高,還是那些。 新公司的福利更好嗎? 還是原來的樣子。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換一個公司呢? 在那個地方待了10年了,和她一起進公司的人早都走了,再在那裏工作下去,一點新鮮感都沒有了。 中國是人熟為寶,美國是人熟為過。 老伴更是想不通了。萬昕的任職公司我們去看過,跟石油結親的跨國大公司,有錢,辦公條件相當好,一人一個獨立的工作間。二十幾個人,就有一個專業廚房,雖然不做飯,吃的喝的什麼都有,應季水果齊全,全部是免費供應給員工。以課題組為單位,每周到附近的餐館兩次工作餐。工作辛苦的時候,每月的獎金就有5000美元之多。這樣的好工作,說扔就扔了!老伴是傳統的“河水思維”,求穩求靜。湖水沒有河水那樣的野心,沒有河水那樣的追求,隻是靜靜地儲存在那裏,一點一點地沉澱,將泥沙慢慢地沉入湖底,用它的清澈,用它的深沉,將天上的白雲和藍天吸引到它的身邊。魚兒在它的懷抱,荷花做它的外衣,百年千年,這樣的美麗不變。 我和老伴討論,如果中國的水,都變成了咱希望的湖,還有奔騰的黃河,還有壯闊的長江嗎?中國幾千年的超穩定結構,不就是一個靜止的湖嗎?19世紀末,洋人瓜分中國的狂潮來了,靜靜的湖水受到了外來河水的衝擊,變得汙濁不堪,中國的傳統文明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又過了一百多年,炎黃的子孫在湖水的命運中受到了啟迪,穩定的湖水開始向外流動,變成了“改革開放”的奔騰大河。 萬昕知道了我們對她換工作的不理解,幾次來電話,說她已經適應了新的工作環境,對現在的工作很有興趣,在這裏更有發展。 明年,我們就飛到大洋的彼岸去,對他們的“河水思維”來個具體的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