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安平八年元宵節,燕都內的家家戶戶都早已添上了喜慶的紅燈籠,仿佛這樣能吹散寒冬。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著,鋪子裏已經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物品,小販也在賣力地吆喝著,不時還有煙火衝上雲霄,似要與夜空掙個高低,卻怎麼也掩蓋不住嘈雜聲,拱橋的身影隨著熱鬧的人影孤獨的倒映在飄蕩著見證少男少女單純愛情的湖麵上……
可是在被奪官的大司馬家裏卻是另一副景象,原大司馬的身體本是不好,臨到乞骸老時又遭遇了這等糟心事,自然就一命嗚呼了,可憐他的夫人和兒女怕是得不到好的庇佑囉。
大司馬府虞閣中,“小姐,小姐,您快醒醒啊,奴婢求您了,別再這樣作踐自己,何椹那個偽君子不值得您為他這樣啊……”紅桑悲傷的聲音在我四周隱約的回蕩著,我努力地掙開眼睛,隨著聲音追過去,想告訴她我已經許久不曾這樣輕鬆了,告訴她我的心很快活,告訴她我真的很好,不要擔心,卻發現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我想呼喊,可是嘴唇怎麼張也發不出聲音,我漸漸的有些心急了,“這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想不起來了,我這究竟是怎麼了,我在哪兒,紅桑又在哪兒,我周圍的人都去哪兒了。”
我開始感到害怕,焦躁,不安,我哆嗦的告訴自己沒事的,告訴自己莫家女子是最勇敢的,告訴自己何椹哥哥最喜歡勇敢毓惠的女子。
“等等,何椹哥哥……何椹哥哥是……不,他不是我的何椹哥哥了,他是……”我想起來了,我不是聽到那個消息暈過去了嗎?“哎,那現在,我這是,”我歎了口氣,嘀咕著,“我這怕是陷在自己的夢境中了,難怪不得隻聞紅桑音,卻不見她人了,也不曾見到其他人和物了。”
是的,我想起來了,我是大司馬,不,準確來說是前任大司馬莫晉的嫡出幺女莫梓曉,一年前是燕都的明珠,可笑現在,不過是一活死人罷了。過去的我是何等的風光,因是父親年近五旬才得來的女兒,又是在她升任大司馬懷上的,所以從小便格外嬌寵,以致本是格外乖巧的我終究還是養出了跋扈的性子,可到底我的本性是良善的。十四歲那年與父親下屬之子,亦是我的青梅竹馬何椹定了親,可馬有失蹄,人有失算,也或許是老天看我的日子過得太舒爽了,父親在江南暴動中遭小人陷害,本是該判死刑的,幸得天恩,再得友人相助,最後隻是被奪了官,好歹存了條性命。可又哪知父親想不開,一場寒症,便要了他去相見閻王。可憐孤兒寡母,招人嫌棄,何家在父親沒去多久,便以兩家八字不合上門除了姻親關係,又另擇了家姻親,不幾日,便將新婦迎進了門。好巧不巧,這何家的姻親正是往日對我莫家巴結,如今新上任的大司馬潘家,而新婦正是我的“閨蜜”潘落雲。至於我,聽聞這消息,撐著病體到何家要個說法,卻是得知了何家真正的狼子野心,回了莫家便暈了過去。這一暈就是幾個月,到了元宵節還是未醒。
……
“對了,我要趕緊醒去才行,不然母親和紅桑她們該傷心了;可是,”另一道聲音也隨之進入我的腦海,“醒去做什麼,醒去你能改變你的負心人已經另娶她人的事情嗎?是啊,醒過去幹什麼,看著負心人和他的夫人恩恩愛愛嗎,官銜步步高升,看著他們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真是可笑,我居然沒發現,我以為的良人不過隻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白眼狼,我以為的幸福愛情卻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嗬嗬,真是可笑啊,我勾勒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可是,讓那對毀了我愛情和家庭的賤人幸福的過日子,這讓我如何能咽下這口氣,“不行,我做不到,我是真的做不到……”我扭曲著臉喃喃地說道,“既然咽不下這口氣,那就醒過去吧,讓那對賤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對,醒過去,醒過去……何椹,潘落雲,等著我的報複吧,哈哈哈……”我笑著流出了眼淚。我開始用信念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你要醒過去,讓那些負了你的人得到報應,讓那些關心你的人有一個好去處,醒過去,快點醒過去……”
(2)兩個月後,虞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