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一丈高的圓形祭壇上,六皇妃楚傾華穿著紅紗長裙,如嫁衣一般紅火,可她的臉上卻不見一點喜色,小手急促地搗弄著祭台上的器具,烈火熊熊在她身後燃燒,照亮整個夜色。
“六皇妃,該是您獻祭的時候了!”
旁邊的侍衛急聲催促,楚傾華不由得瞟了眼熊熊燃燒著的祭壇,這一跳下去便是什麼都沒有。
紅袖下的纖手緊緊握住想要壓下心中的恐懼,可沒往前一步,她的身體就顫抖一分。
以身獻祭,多麼深明大義之舉,可為什麼偏偏是她?她還沒活夠,她還有她的丈夫……
有那麼一瞬楚傾華就想不管不問地逃離祭壇,她還不想死!
可她不能逃,她這是為了國家、為了她愛的人,她絕對不能膽怯,絕對不能!
早在她知曉天命的那一刻她不就接受了這個結局嗎?既然她選擇了嫁給即墨耀,那現在的獻祭她也不應該後悔才是。
刀片劃開手腕的痛冰涼而揪心,可楚傾華仍咬牙忍著。她默默為自己打了打氣,靈動的眸子輕輕地掃過祭台下看戲的百姓。若是以身獻祭能換得他們今世安寧,那她也值了吧?
“姐姐,不要跳!根本沒有以身為祭這回事,是六皇子想要利用你的死來奪取皇位,他們是在騙你的!”急切的男聲自人群中傳來,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隻見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揮舞長劍打退侍衛,縱身躍上祭台想要將楚傾華帶走。
驚天般的消息在所有人的心裏炸開了花,欺騙二字讓楚傾華頓了頓,疑慮地望向一旁的守衛,隻見他們個個都低著頭不敢看她,似乎有些事已經不言而喻了,但楚傾華仍有些不敢相信。
即墨耀,這個她為他傾盡所有的男人居然會為了皇位犧牲她?他可是她同床共枕八年的夫君啊!
這一刻,楚傾華臉上的沉靜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她的性子一向沉穩內斂,就連親眼看見自己的妹妹和相公的苟合之事,她都能忍受甚至大度地允許即墨曜納楚婷玉為側妃。
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傾心相待卻所托非人,即墨曜為了皇位竟不惜讓她去死。
祭壇的熊熊烈火還在燃燒,隻要她再那麼往前一步,身子便化為了灰燼;可看著那亮得人眼睛發痛的火紅,楚傾華覺得自己的心也在這火焰裏一點點地被燒成了灰。
楚木琛跑到楚傾華身邊,撕開一條碎布裹住楚傾華的手腕,急切地說道:“大皇子正往這邊趕來,他們不敢攔我們的。”
“他們不敢,那本王有沒有這個資格呢?”悠悠然的聲音由遠及近,一個亮黃色的身影已經縱身躍到了祭台上。
來人是個麵相柔和,一看就是那種溫柔得讓人沉溺的男人,可此時他的臉上卻露出了與長相極其不相符的陰冷。
火紅的夜色下,即墨曜手握長劍,劍尖上的血漬還在不住的滴落,這讓原本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楚傾華也渾身一震。
這便是她愛慕的即墨曜?那個讓她明知是死也甘心沉溺的男人?
第一次她麵對這個男人時,心底生出了恐懼的感覺。
可楚木琛卻沒有被即墨曜的陰冷嚇到,反而挺身擋在了傾華麵前,同樣冷漠地回視即墨曜,“哼!即墨曜,我不會讓姐姐為你獻祭的。”
楚木琛話說得大氣,可他話音才落,長劍如光,直接架到了他的脖頸上。
“你有那個本事嗎?”目光冷寒,即墨曜似笑非笑地盯著楚木琛,楚木琛在他眼中不過是隻螻蟻,任其揉捏。
早在即墨曜出現在祭台那一刻,楚傾華就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扼住喉嚨,窒息地快要死去。
她甚至希望自己早一步就跳下來祭壇,這樣她就不會發現自己所愛的男人竟是個陰冷殘暴的男人,就不會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愛情到頭來竟全是假相。
但當她看見即墨曜的劍直指楚木琛時,楚傾華的身子竟比她思想還要早一步上前,顫抖地拉著即墨曜的衣襟低聲祈求:“曜,木木是我的弟弟,求你別傷害他!”
即墨曜隻輕笑,光芒閃爍的眸光淡淡看向楚傾華,“他不僅壞了本王的祭祀,還傳出對我不利的謠言,華兒,你要本王如何放過他?”
若是以前,一句‘華兒‘就足以讓楚傾華心花怒放,可如今那猶如情人間的親密叫喚卻讓她從心底生出一陣惡寒,身子顫抖不已。
楚傾華是極其不願再麵對眼前這男子,可隻要一想到她最親的人的性命就掌握在他手上,她隻能咬牙,逼迫自己低聲哀求著:“木木他不會亂說話的,你就饒他一命吧!”
小時候的楚傾華很貪玩,有一次她不小心掉進湖裏險些淹死,如果不是弟弟及時發現她,甚至還冒著巨大的風險借命給她,根本沒有現在的她。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保住楚木琛,他是她唯一親近的人了!
但卑微的哀求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即墨曜隻冷漠地掃了眼祭台下的寂靜,淡笑,“華兒,你怎麼還不懂呢?隻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