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糞坑裏的老鼠(1 / 1)

楚莊王攻打中山國那年,我第一個兒子出世,我二十三歲。兒子降生除了帶給我喜悅之外,還有兩個問題:一是孩子他媽因為營養不良而不出奶,第二是要給孩子起個名字,我還沒想好。

老婆坐月子的時候還在和我嘮叨:“李斯,你看咱鍋裏的菜一點油水都沒有,弄得我現在沒有奶,餓壞了孩子。”我看著老婆一臉鬱悶,嘴上不說心裏卻不服——你自己身體構造不好還怪鍋裏沒油水,我吃同樣的清水白菜,不是該出來的都出來了?我的忍氣吞聲更助長了她批判我言辭的激烈程度:“你去看看人家隔壁劉二,你看看人家老婆吃什麼,我昨天看見他又殺了頭豬。唉,我瞎了眼的老爹把我許配給你,我這輩子算是完了……”一番話聽得我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劉二是個青光眼,從小鼻涕邋遢,腦袋也不靈光。小時候讀私塾的時候他抄我的文章,竟然還抄出了一堆錯字,私塾先生盛怒之下把竹簡甩在了他臉上。那時候無論上山捉蜻蜓還是下田逮青蛙,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就因為他舅舅是個守備,調他看管縣裏的糧倉。劉二把我找去當副手,記賬調配實際上都是我一個人管。雖然我比看門的大黃狗都勤快,可功勞和好處卻都不是我的。

畢竟自己的老婆生了個兒子,我還是千方百計想給她補身體,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去河邊釣魚,這對於我來說是件痛苦而丟臉的事,早起防止被別人看見。沒想到老婆從來不體會我的辛苦,看著我燉的鮮魚湯,隻有一句話:“怎麼今天又是魚湯?上次吃肉都是在什麼時候了?你鍋裏哪天能見點油星?”聽得我怒火中燒,我說你既然這麼缺油水,那咱兒子就叫李油罷。兒子最後叫李由,“油”字實在是太膩了。

兒子三歲的時候,老婆也不嘮叨我了,似乎已經安於和我過這種生活。但這婆娘有時候讓我實在不爽,每次在大街上一碰到劉二,頓時兩眼放光:“呦,劉大官人,回來得早呀!”我心想你對他這麼熱情幹什麼?什麼時候你對我這麼熱情過了?她和劉二老婆見麵更過分,就一句話:“唉,瞧你家相公,腦子好使。看看我們家李斯,幹什麼都不行,唉……”說得我對她都沒衝動,晚上偶爾切磋一下武藝,老婆躺在我身下一動也不動,要麼看房梁,要麼閉著眼,就是不看我。弄得我頗為無趣。有時候活動到一半就軟了,一聲不吭的退了出來,背朝著她徹夜無眠。

不過不管怎麼說劉二是我的上級,盡管我心裏對他懷著極大的仇恨和鄙視,但白天上班還是要陪著笑臉,再說也沒證據表明他勾引我老婆,全是我老婆自己犯賤。每天晚上同床異夢,睡眠不好,搞得我內分泌失調,吃得不多還三番五次往廁所跑。那天我剛準備蹲下,一隻小老鼠從我的身邊竄了出去,我皺了皺眉,沒想到它剛跑到門口,就被倉庫養的黃狗發現,一路狂吠追了出去,叫得我心驚肉跳,估計那老鼠不被抓住也被嚇死了。****的老鼠,這麼瘦還天天被狗追,我輕蔑地哼一聲,想起在糧倉裏見過的老鼠,碩大如貓,那裏也沒狗。我們不放狗進去,不然有人檢查發現老鼠屎事小,發現****問題可就大了。

有的人說排毒的時候利於思考,我一邊氣聚丹田,一邊想自己就像廁所裏的老鼠,天天吃的還是屎還被狗追,劉二就像糧倉裏的老鼠,不愁吃喝也沒人幹擾他。對了,今天沒看見劉二,他跑哪兒去了?我眼前浮現出老婆的一臉賤相,心裏劃過一絲不詳。不會不會……我搖了搖頭,心想劉二的老婆也不難看,再說我老婆也不是這種人,她也就是說說而已。我心裏這樣想,腳步卻往家裏走去。“我隻想看看我老婆在幹什麼,關心關心她,沒別的意思”,我盡量顯得輕鬆一點。

回到自己的院子,家門關著,推了推是從裏麵扣上的,兒子李由也不知在什麼地方。我心中疑惑,繞到後麵趴在窗戶上,原來我老婆在喂奶,不過吃奶的卻不是兒子,而是全身一絲不掛的劉二。我老婆滿臉陶醉,身體亂顫,全然不似晚上和我幹活時兩眼盯著房梁的樣子。

我眼前一黑,躡手躡腳地退了出來,跌跌撞撞走到了河邊我釣魚的地方,撲通一聲倒在水裏,旁邊有幾個釣魚的人,盡是些村頭閑漢,為首的朝我大喊:“李斯,你跑來和我們搗亂幹什麼?走道不看路麼?”我雙眼流淚,心中流血,不想再爬出水麵,心中發誓,如果今天我能活下去,這輩子就絕不當一隻****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