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逝,跪(1 / 2)

湖南,冬至這天格外的冷,地處這裏的人們恨不得再多加幾件棉衣抵禦濕冷的天氣。

湖南省西北門戶,湘西苗族一個偏遠的山區小寨,這是一個資深驢友都未成到過的地方,小寨不大,村民不多,寨頭有事寨尾知。地處偏僻山區,政府有心無力。因而,經濟落後,與外交流不多,寨民堅守傳統風俗,至今,寨民上山打獵仍是家中經濟主要來源,因此,養成寨民凶悍性情。

淩晨五點,寒冬中整個寨子漆黑一片,就算是寨子中最勤奮的浦大嬸也還在被窩裏被他那強壯的男人摟著,整個小寨還處在一片寧靜的氛圍中,突然一聲狗吠像是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一顆石子,頓時家家戶戶的獵狗吠聲此起彼伏,經久不衰。老人小孩,婦女男人被驚醒。吳大嬸醒來隱隱約約聽到寨子東邊傳來狗吠聲最是猛烈,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把她還在熟睡中的男人叫醒。

浦大嬸的男人老浦,四十上下,寨子中老寨主的兒子,常年出沒於山林養成了短小精悍的身板,在寨子中,話語權僅次於現任村長。在吳大嬸的催促下起床。

小寨東邊離寨子兩百米的山腳下坐落著一棟破敗的木屋,兩間房間一間大廳,寨子中進城較多的浦老漢戲稱為兩房一廳。木屋中住著一老一小,老人自稱姓張,寨民稱其為張老爹,二十幾年前從外麵來,然後請人蓋了這棟木屋,十幾年前帶回一個眉清目秀的孩子,孩子姓羅,名半壁。在這苗族小寨,異性且為漢人的張老漢帶著羅半壁經年累月的遭受排擠,唯獨浦大嬸家對其格外好。

這麼多年來,也沒見過張老爹有什麼親戚來過,更別論朋友。至於羅半壁的身世,張老爹隻對老浦交代過一些事情。

前天,寨子裏來了一個黑臉大漢,在老浦的帶領下去了張老爹的家。張老爹讓老浦守在外麵,半個小時後,黑臉大漢麵無表情的離開。而就在黑臉大漢離開不久,羅半壁背著行李一言不發的回來。

離寨子東邊近了,老浦將手中陪伴多年的獵槍緊握了下,弓著身子悄悄的來到了狗吠聲音最猛的張老爹所在的破屋前,在雜亂的狗吠聲音中隱隱約約夾雜著低沉的哭泣聲,以及眾多狗吠聲中有一道特別蒼涼的犬吠,聽在心頭就像寨子中最烈的燒酒燒人心肺,異常的悲涼。

聲音入耳,老浦心頭莫名的一顫,堅韌的心突然感覺異常難受。就在這時,屋內突然傳來“老大那堪說。似而今、元龍臭味,孟公瓜葛。我病君來高歌飲,驚散樓頭飛雪。笑富貴千鈞如發。硬語盤空誰來聽?記當時、隻有西窗月。重進酒,換鳴瑟。事無兩樣人心別。問渠儂:神州畢竟,幾番離合?汗血鹽車無人顧,千裏空收駿骨。正目斷關河路絕。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老浦以往帶酒過來與張老爹對飲,張老爹偶爾飲至半酣時會神態癲狂的自顧自的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唱起這首詞,蒼老的聲音中夾雜著許多令人揪心的悲涼。經常出入山林,甚少去城裏,心性被大山磨礪的沉穩堅韌的老浦初聞時卻猶如見天人,之後慢慢的便習以為常了,甚至有時候心情不好而又酒至半酣時會要求張老爹唱,但每次張老爹都是笑而不語。

今日,從這間破屋中傳出的聲音雖蒼涼卻不蒼老,沙啞的聲音中盡是悲涼。特別是最後的“看試手,補天裂”時,聲音中透露的不甘和怨氣讓老浦心頭一呆,緊握的獵槍掉落在地,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在心底蔓延,直至填塞整個胸膛。

入屋內,破敗的大廳在寒風中像個笑話。老浦緊了緊身上的毛皮大衣朝左邊這間推門而入。入目處,羅半壁獨坐在四角桌邊凳子上,手中提著一壺老酒,正一口酒一句詞的唱著。神態癲狂,嘴唇不知怎麼被咬出了血,猩紅的唇配合著他眉清目秀的臉,強烈的反差構成了一張異常妖異的畫麵。老浦剛想說什麼,但隨之而來的那一幕卻讓他在刹那間釋疑從不喝酒的半壁為何如此反常,隻因床上躺著一個枯瘦如柴的老頭,整個臉隻剩下黑斑皮膚包裹的骨頭,雙眼已緊閉。

人死如燈滅。

細心的老浦還發現了床沿上有張紙,露出“處分”二字。

清晨,當第一縷光明照耀在這個小寨子時,張老爹家仍隻有幾個人,其中浦大嬸及她家中的一兒一女都在,另外一人是村長。老浦在和村長商量張老爹安葬的地方,這個小寨雖小,但固有的一些傳統卻絲毫不缺,寨子中有個古老的家族墓地,據代代相傳寨子中的人死後隻能葬在家族墓地,不然會遭受詛咒,而餘下的家人承受詛咒的力量。但又有另外一條規矩,就是非寨子中人不得安葬在家族墓地。羅半壁像失了魂的木雕坐在老浦和村長旁邊,他們的商討以及於後麵的爭吵都未能將其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