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昆侖山下,清風澗。
“你來了!”說話的人正是蕭別離,此時他獨立風中,長發飛揚,盡顯他飄然灑脫之氣。他整個人隱在樹蔭之下,看不清他的樣子!細碎陽光穿透樹蔭灑在他的身上,這一切讓人看上去覺得有些虛幻,恍若夢中。
“是,我來了!”臣景逸從樹後緩緩走來,依舊是青衣長衫的裝扮,腰間一把紫玉蕭。他的眼中盡顯堅定之色,身上已沒了昨日那般事不關己,己不關心的懶散神態。
這時蕭別離從樹蔭下走出來,整個人曝露在陽光下,讓人看清了他的樣貌。從麵容上看,不過三十來歲,素衣白袍,一塵不染,一張英俊得絕無瑕疵的臉龐裏,嵌著一雙比深黑海洋裏閃閃發光的寶石還明亮的眼睛。原來他竟是這樣一個絕妙無雙的男子,顯然,昨日在國色天香樓他是易過容了的。
“來之前,你可見過她麼?”
臣景逸聞言微微一愣,繼而苦笑道:“見與不見,又有何區別?”
蕭別離直直的盯著臣景逸看了半響歎道:“昨日在國色天香樓,我已看出瑾顏是為追你而來。她十歲的時候就已懂得對你說‘愛’,十年了,一日一遍,細算來她應該已說了四千四百九十九遍,就算你不在,我想她也要在心上唸一遍吧!——佛說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五蘊至盛!你們都是太癡了!須知癡情,也是一種絕情,何不給她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你說的對,我們都太癡了,當年爹娘收養瑾顏的時候,我就已經將她當成了的妹妹,從來都是,以後也一直會是。情之一字,向來如此,愛你的人你不愛,不愛你的人你偏偏深愛。你叫我放下,試問,昔日的你又何嚐能夠放下對蘇傾月的感情?”
“你……!哈哈~!……昔日我不能放下,今日亦是不能,原來我也是個癡人,這就是被離人簫所詛咒的命運。就因為我放不下,放不下!——景逸,我已修仙無望,而你,隻要經曆生、死、離別三劫,堪破情關,白日飛升,修得仙道,亦非空談。如今,我不求你能得道成仙,隻求你不會為情所累,成為下一個被離人簫詛咒之人,他日相見於泉下,也不會愧對姐姐了!”蕭別離浩浩湯湯的說完這一席話,神情已帶有蕭索之色。
良久,蕭別離重新振作,肅聲道:“景逸,昔日青璿身死之時,身形化作流螢,這三年來,我翻閱淩霄閣所有典籍,終於查出此為何因。此乃南疆流傳的一種秘傳蠱術,名為螢火蠱,威力及其強大,被下此蠱者,通常乃是將死之人,施蠱者以自身靈魂做為契約條件,若下蠱成功的話,自己也會屍骨無存,灰飛煙滅,由於此蠱太過歹毒,所以並不常見!”
三年後再聽到青璿的死因,臣景逸感到一種無力感鋪天蓋地的襲來。原來這一刻自己什麼也做不了,連找出下蠱之人這麼簡單的事都無法做到。“你能不能讓我再見青璿一麵?”
“青璿已經形神具散,已無法再跟她有所交集。不過,你可以進入‘回夢遊仙壺’,它可以將你帶到過去,讓你看到青璿身上所發生的一切,但是你記住,‘回夢遊仙壺’裏發生的一切皆是你記憶當中場景,換言之,那隻是一個幻境,你將身化無形,由始至終你都將是一個局外人,無法插手半分,記住了!”
昆侖,淩霄閣。
“口訣心法,你可記住了?”此時,兩人身處淩霄閣明月樓內。那“回夢遊仙壺”正懸浮於半空之中,流光溢彩,盡顯此物玄妙之處。
“謝謝你,舅舅!”臣景逸並未正麵回答蕭別離的問題,隻是溫言道謝。
“記住我剛才所說的話,去吧!”蕭別離並未多說什麼,隻是囑咐一聲便轉過身去,再未理睬臣景逸。
“夢影霧花,盡是虛空,因心想念動,方化生幻境,令吾~往~夢~之~中。”臣景逸輕唸口訣,身形漸漸渙散,化作一道流光,進入了“回夢遊仙壺”中。
蕭別離看著臣景逸消散的身影,喃喃道:“景逸,你的劫難,現在才要真正的開始,一切隻能靠你自己了……!”
回夢遊仙壺,三年前。
杏花,春雨,江南。
依舊是道不盡的江南美景,時光卻停留了在臣景逸倉促的回憶裏。
初見時的驚鴻一瞥——
…………
第一次客棧遇見。十六七歲的年紀,笑靨如花,雪膚淡眉,靈眸盈動,那麼的光彩照人。別說北地罕有如此佳麗,即令江南也極為少有。鵝黃的雲裳凸出的玲瓏曲線更顯萬種風情,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燦爛江南春景也已顯得黯然無色。簡單一問,不經意的顯露出她的廣博見識,但那時她,卻分毫未曾注意過那個在人群中悄然凝望著他的青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