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離國——望月村——
一座簡單的土坯茅草院子裏,聲聲悲痛欲絕的聲音響起。
“挽姐兒,奶的挽姐兒,奶陪著你………”
林氏坐在床上,懷裏抱著氣息全無的孟挽,雙眼無神,眼淚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孟挽的臉上。
嘴裏有氣無力的喚著,手上輕輕的撫著孟挽發紅的額頭,“挽姐兒乖,睡醒了就好了,挽姐兒乖……”
孟挽的爹孟大川,站在門口,麵上雖然掛著悲痛,可仔細看,那眼底全是欣慰,就好像是盼了這一日好久了。
見自己娘這三魂丟了七魄的樣子,還是沒忍住說了句,“娘,挽姐兒命不好,已經去了,娘還是節哀吧。”
床上的林氏無動於衷,還是把孟挽緊緊的抱在懷裏。
孟挽的娘馬氏出去把院門關上了才進來,手裏不知道哪裏來的瓜子,還悠閑的嗑著,“娘,挽姐兒這去了也是好事兒,你也應該開心才是。”
“就是。”孟挽的親弟弟孟仁走到床邊,抱著胳膊,跟著附和道,“奶,孟挽她死了,剛才大夫都說了沒救了。”
林氏垂著的視線終於是抬起來了,對著孟仁怒吼了一句,“挽姐兒沒死,她沒死!”
空氣在林氏吼完以後就突然安靜了。
站在門口的二房一家三口,見此,步伐統一的走了進來。
孟挽的二嬸趙氏坐在林氏的旁邊,一手安撫著林氏,一手握著孟挽沒有一絲溫度的小手。
孟挽的堂姐孟柔站在床邊,滿目擔憂愁思的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人。
孟挽的二叔從腰間摸索出十幾個銅板遞給馬氏,“大嫂,這是我今日在城裏做工的工錢,要不還是再請個大夫給挽姐兒看看吧?”
一說到錢,馬氏眼前驟亮,從孟山手中把那銅板抓了過去,在手裏掂了掂,“哎呦,二叔你這錢才拿出來,不會是想藏私吧?”
“不……是,就是事出突然,回來的著急,一時忘記了。”孟山有些磕巴的解釋著。
馬氏收了錢,卻沒有要按著孟山說的那樣,再請個大夫的意思。
孟挽的屍體是從山上的水潭帶回來的,看著她額頭磕紅的地方,別人猜測說她自己摔倒了掉水潭裏淹死的。
孟挽從小就是個傻子,她的上麵還有個早夭的哥哥,馬氏生她的時候就難產,九死一生,還以為是個兒子。
本來就因為她是個女兒,爹媽就不喜,不巧的是,隨著年齡的增長,竟然變成了傻子。
為此,馬氏在娘家抬不起頭,被人指指點點,她就是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到孟挽的身上,有個傻子女兒,就是她一生的汙點。
孟仁到了去私塾的年紀,但是因為有個傻子姐姐,他不想去私塾被嘲笑,所以一直沒去。
本來她的爹娘是打算這兩日把她嫁給隔壁村同樣是傻子的家裏,也不全是為了錢,就是想盡快的擺脫她。
空氣由安靜變成了僵持,馬氏事不關己的數著手裏的銅板,孟大海是打算再勸說下林氏,把人早些埋了算了。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孟挽醒了,睜眼還是如早前那般的無神,盯著林氏布滿淚水的臉頰,沙啞的嗓子喚了一聲,“奶。”
林氏哭著笑了出來,又把孟挽緊緊的抱在懷裏,“挽姐兒,你醒了,奶是不是在做夢!”
趙氏也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甚至還用力的眨了一下,瞬間欣喜若狂,“娘,挽姐兒真的醒了,她真的醒了。”
孟柔立刻靠在床邊,抓著孟挽冰冷的手握在手裏,發顫的聲音喊出來,“奶,挽姐兒真的醒了。”
林氏把人鬆開後,孟挽眨巴著眼睛看著二房的幾人,“二嬸,二叔,姐姐”,她依次叫了出來。
林氏現在是徹底的相信了,朦朧的淚眼,爬著淺淺皺紋的臉頰扯出失而複得的笑容。
剛才還竊喜的孟大海三人當即垮下了臉,馬氏把嘴裏的瓜子殼重重的吐了出來,還猝了一口,“要死不死的,真是浪費糧食。”
孟大海倒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沒死也行,那就過幾日去隔壁村劉家商量商量這成親的日子。”
馬氏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林氏氏是不同意這門婚事的,挽姐兒隻是不聰明,心地卻是個善良的,要是嫁到劉家,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孟老頭子死得早,這個家也輪不到她這個糟老婆子做主,林氏自己是女人,她明白那種無能為力的苦,所以她更不想讓本就身體有缺陷的挽姐兒去受這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