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他咬著牙沒出聲,隻是身子晃了一下。
蘇倫耳邊不時傳來的金屬交擊聲,似乎每下都敲在心頭;楚風偶爾悶哼一聲,又讓她感到自己的心髒在抽搐。女伯爵掙紮著,吃力地曲起手臂夠到胸口的位置,然後扯下那裏的月夜孤狼徽章——她喘了口氣,三根指頭捏著徽章從中抽出一支鋼針。
“小家夥,幫幫忙,抱歉了!”她貼著馬背低聲說道,手指已經捏著鋼針狠狠地向馬臀刺去。
戰馬吃痛長嘶,猛地從地麵上蹦了起來。
“見鬼的畜生,沒事亂叫什——”負責看守蘇倫的私兵抱怨著轉頭,他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隻見瞳仁中一對馬蹄越來越大……
“啊——!”受驚的戰馬雙蹄揚起,將那私兵踹了個腦漿迸裂,骨碌碌地滾進一旁的草叢中。
靠前的中年騎士在戰馬長嘶時就心生警覺,直覺地向一邊靠去——這個舉動救了他一命,發瘋的戰馬擦著他的胸口竄了出去。
“楚風,這邊!上來!”蘇倫一口銀牙緊咬馬韁,死命地將腦袋扭向一邊,控製著受驚的戰馬衝進了戰圈。
楚風此時已多處受傷,他迷迷糊糊間聽到蘇倫的聲音,幾乎以為是錯覺。但下意識地抬頭,卻恰好看到馱著女伯爵的戰馬撞開三個私兵朝自己衝了過來。
“唔……上來,唔!”蘇倫咬著韁繩嗚嗚地喊道,急迫中帶自然帶上命令的語氣。
“啊!怎麼上來?”楚風一楞,同時用裂岩逼開靠過來的私兵。
但此時已不容他多想,在戰馬經過自己的一刹那,幾乎是下意識地——楚風的左手準確地撈上了馬鞍,撕裂般的疼痛剛從手心傳到腦中,他已穩穩地趴在馬背上。
“攔住他們……”中年騎士氣急地喊道。這聲音嗡嗡地回蕩著,不一會兒就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邊……
蘇倫感到男子的體重壓了上來,心頭微微一蕩,臉頰不禁有些發燙。濃烈的血腥味包裹著她,女伯爵又有些感動,輕聲問道:“楚風,還好嗎?”
當然,非常不好!背後插著兩枝矢,楚風痛得直呲牙,但怕蘇倫擔心,硬是不敢叫出聲來。
“還……還行!”他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字,麵色恍若白紙,也不知道是不是血快流完了;而他心中卻是大感值得,如果流血能換來這樣擁著美女伯爵,有機會一定要再試一次。
“理曼殿下和公主在一起……你知道的,那個地方。”接著他又低聲說道。
“楚風,謝謝你。”
“不用,我起過誓!”
蘇倫知道貝倫人很重誓言,心裏卻有些愧疚——楚風那個誓言幾乎是她騙來的。不過楚風後來又單獨向理曼立誓,這她可就不知道了。
黑夜中,女伯爵纖細的肩頭若隱若現,濕漉漉地銀發貼著腮鬢,卻顯得格外柔弱。楚風緊貼著她,身邊縈繞著淡淡的幽香,他感受著懷中的嬌柔,隻覺得就是立時死了也心甘了。
“好一個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liu……”他喃喃自語,腦袋輕輕靠在蘇倫背上,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
※ ※ ※
楚風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許多東西,比如高聳入雲的山脈,雪線下鬱鬱的森林,湖水甚至是湖畔的宮殿;山麓的原野,點綴著漂亮的四葉草,湛藍的天空鋪向遠方天際,漂浮的白雲仿佛輕紗。
索倫,塞納瑞爾——他的腦海中莫明地浮現出這兩個詞。
他又看到許多景物。翠綠森林間嬉戲的小女孩,尖尖的耳朵,漂亮的紫色大眼睛,清澈有如深潭;空寂的回廊,鏤花圓柱,庭院中的紫杉葉片片飛舞,悄然飄落……
夢漸漸變得紛亂起來,他好象體驗了無數悲傷,喜悅,憂愁以及幸福。一張張麵孔在自己眼前閃過,有些是他認識的,如蘇倫,殿下,奧黛絲小公主……另一些卻顯得非常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