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鬧市區，繁華的街道上人來人往。
路旁一家裝潢精致，看上去就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咖啡廳內——
“怎麼了？突然想起來這個事？”
鄭北山默默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楊若阡，裝作很淡定的開口。
真正淡定的主兒現在正一臉微笑的坐在他的對麵，麵前是一杯苦得連自己都喝不下去的美式咖啡……還特麼是特濃的。
楊若阡看了看鄭北山，臉上的笑又放大了些，她都不需要說話，就隻是這麼坐著，臉上的微笑就算是例行公事都那麼好看，帶著一種不自覺間顯露出來的氣場和威壓。
這就是曾在青幫叱吒風雲的大小姐——楊青大哥最寵溺的妹妹。
不過……恩，很明顯，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鄭北山故作鎮定的瞥了瞥對麵端坐著的大小姐，明明笑得一臉明媚，為什麼會讓人有種陰森森不寒而栗的感覺呢……一定是自己最近工作太累了出現了幻覺，不然怎麼覺得自己看到了惡魔的犄角和翅膀呢……不過話說回來,這種東西出現在那位喜怒無常的大小姐身上，還真是毫無違和感。
當初第一眼看見她時明明是那麼溫柔嬌弱的一個人，還讓人挺有保護欲的。
可實際上啊……嘖嘖嘖，在她手下辦事，一個不小心啊……嘖嘖嘖！
楊若阡淡淡的看了看冷汗都快流下來的鄭北山，終於慢悠悠帶些隨意懶散地開了口：“沒什麼，就是想學而已。”言罷還附帶上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楊若阡想學柔道，所以她找來了鄭北山。
“學柔道，空手道也行。”楊若阡停了停，保持著一種好看但沒有笑意的微笑：“我記得你說過的，什麼時候想學，找你說一聲就好。”
楊若阡的聲音很好聽，語調很溫柔，聽上去倒真像是在和他商量事情。
鄭北山卻從那張臉上明明白白的看見：有什麼問題嗎沒有對吧沒有就最好了你看今天天氣這麼好我也不怎麼想見血的。
——大概就是這樣的意思。
鄭北山很崩潰。
開什麼玩笑啊拜托！這可是大小姐！學柔道？！別鬧了萬一一個不小心傷著哪了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跟老大交代啊？！
你以為我會這麼說？那你真的是很傻很天真。
拜托這可是大小姐！開什麼玩笑啊！學柔道？！別鬧了萬一一個不小心把人家柔道教練給整殘了我良心上過不去啊！！
咳咳、良心上過不去是一回事，大小姐安排下來的任務要是不好好的給完成了——
眼看著我就過不去了……
於是鄭北山稍稍的低了低頭，微微的斂了斂眉，然後他抬起頭，用一種沉重的似乎作了什麼決定的語氣對楊若阡說道：“行，那我去幫你找個教練。”又停頓了一會，才接著說：“具體要安排在什麼時間你再告訴我，到時候我接你過去。”
“行，那到時候再說。”
楊若阡看過來的眼裏帶著一絲不動聲色的笑意，於是鄭北山也回以同樣的眼神。
楊若阡知道，鄭北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楊若阡也知道，鄭北山心裏已經大致的有了打算，否則他不會輕易地答應下來。
淡淡的望向窗外蔚藍的好像澄洗過一樣的天際，幹淨明澈，真好看啊……
嗬，可是啊，她並沒有打算……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楊若阡用一種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語調低聲呢喃……
她並沒有打算以德報怨，她並不是那麼溫柔的人。
“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鄭北山低頭看了看手表，似乎沒有聽清楚楊若阡剛剛所說的話：“嘛，已經四點了啊，我開車來的，順帶送你回去吧。”又或者不用聽，他知道楊若阡想要說什麼，也明白楊若阡為什麼這麼說。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從多小的時候開始，就承受著多大的壓力呢。
“行。”
楊若阡坐在車子裏，無言的看著車窗外的天空，真是好看的顏色啊，澄澈明朗的蔚藍——在這麼好看的天宇下，又潛藏了多少肮髒醜惡的東西。
楊若阡的眼裏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疲憊。
然後很快的，她重新調整好自己的狀態，以一種得體優雅而略帶慵懶的姿勢靠進了舒適的座椅裏，臉上的表情依然淡定又從容，似乎幾秒鍾前那沒有人注意到的疲倦從未出現在她的眼中。
車子在寬闊平整的馬路上飛馳而過，什麼也沒有留下——除了一道離去的剪影和揚起的塵埃。兩邊的街道上，行人們各自來去，誰都不曾在意。
然而，有什麼東西，正從醞釀它的地方悄悄破繭，並無聲的蔓延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