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岩上的雕刻師(1 / 3)

這一大片延綿不絕的荒蕪平原上,找不到一絲生命的痕跡,就連大陸上最頑強的死草在這裏都沒法生存。

唯一流動的是那條“死亡之河”,濃稠的岩漿翻滾在巨大的裂縫裏,衝刷出一條猙獰的河道,從天空看下去,猶如毀滅女神臉上的傷疤,觸目驚心。

遙遠的地平線上,魔岩高聳其間,像一把利劍直插天際,頂端的部分已經被湮沒在奔流滾動的濃霧之上,山腰的火山口不停地湧出赤紅色的岩漿,襯得天邊不時泛出一陣血紅。

魔岩,是大陸上與生命最無緣的地方。

此時卻有無數細小的影子在灰霧中蠕動,隱約還能聽到整齊劃一的號角聲從噬人的猩紅中傳來。

這些影子是人,是數不清的人,密密麻麻地從魔岩的底端蜿蜒著向山頂蠕動。

從山底到山腰火山口的懸梯上,人們的懷裏全都抱著一大塊墨黑色的石塊,等穿過火山口那一大片巨大的熔爐以後,那些黑色石塊變成了一塊塊方正的磚塊。

之後的人們把這些黑磚背在背簍裏,有條不紊地朝著更高的懸梯攀登而上。

原本的魔岩不過到此而已,往上那一大段“山峰”便都是這些黑磚累積而成的,暗紅色的符文密密麻麻地刻滿了每一個表麵,這座人造山峰甚至超過了魔岩原由的高度,自下而上呈塔狀一層層地縮小,最後鑽進雲海。

雲海之上,仍有一大段黑磚組成的山峰,近在咫尺的天際上是一個巨大雲團組成的螺旋,銀白色的閃電不斷在其中閃爍穿梭,隨之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搬運黑磚的人群在不到峰頂的地方停住,小心翼翼地將黑磚卸下,慢慢地弓著身子往回走,不敢發出一點動靜,唯恐驚擾到什麼,似乎會驚擾到別人的不是雷聲,而是他們的呼吸一樣。

峰頂是一小片平地,十三個身影撲在上麵,全神貫注地雕刻著膝下的黑磚,完全不受電閃雷鳴的影響,更別提身邊那一圈全副武裝的戰士了。

一道黑影穿過謹慎的人群和戰士,直達峰頂,最終站在十三人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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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大家稍等片刻。”

輕柔的語調從黑色的鬥篷中傳了出來,接著黑影輕輕地翻下頭罩,露出俊美的麵容,隻是過分的蒼白讓這份美麗顯得詭異非常,那兩隻尖尖的耳朵從濃黑的長發中露了出來,不時發出輕微的顫動。

十三人都停下手裏的動作,迅速起身按順序站成一排,恭敬地垂下腦袋,沒有人發出一聲言語。

“尖耳朵”滿意地笑了笑:“莫大師,今天的進度如何?”

莫離從隊伍的左端頭向前走了一步,鞠個躬答道:“回法師大人,今日一共雕刻黑玉十九塊,其中作廢兩塊,離今天二十六塊的指標還有一些差距,我們已經在趕工了。”

“嗯,很好。不急,不急。”法師的聲音顯得很愉悅,修長的手指淩空打著節拍。

莫離皺了皺眉頭,他知道肯定是有事要發生了。他跟隨這位精靈法師在魔岩上工作了二十一年,對他陰晴不定的性格也有了幾分心得,每逢他笑的越燦爛,便有人死的越慘。

“你們誰來說說這‘冥橋’是用來做什麼的?”

沒有人敢答應。

莫離的眉頭擰得更緊了,這還用問嗎?大陸的人們都知道,冥橋是一柄利劍,用來刺穿諾伊女巫的邪術,洞穿她的封印,讓神的力量和恩澤遍布每一個世界。

這柄利劍已經修築了七百多年,到莫離這一輩已經是雕刻師的第二十三代了,眼看著勝利在望,“冥橋”的建成到了最後的節點,依照目前的速度,最多不過二十年便要成功了,到那時……

“……神的光芒會在此間綻放……”精靈法師抖了抖耳朵,輕輕地吟唱了一句。

莫離想的卻不是這些,他想的是:到那時便可以回家了。

二十一年了,他再也沒見過父母和新婚的妻子。被精靈法師帶走的時候,妻子已經有了七個月的身孕,他也還是個精壯的小夥子,如今卻已是蒼老不堪,不到四十歲的年紀看上去像是快五十歲的人。

進入魔岩的第一天,老師傅們就告訴他,他這一輩人最有可能從魔岩裏活著回去。

“再有四十年左右的時間,冥橋就可以完工了……”

四十年後,年邁的父母必然已經死去,但他還可以到素未謀麵的孩子,甚至是孫子,還有老去的愛人。從那以後,思念就成為他瘋狂工作的動力,他一路從雕胚的學徒成為十三名雕刻師的一員,再到九年前成為首席雕刻師。

“……能夠在芸芸眾生中,被神的恩澤惠及成為十三名雕刻師的一員,是何等的幸運?更榮耀的是,能成為完成冥橋七百年功業的一代,你們知道這意味這什麼?”精靈法師的聲音顫抖起來,青色的瞳孔因為激動而凝聚成一個小光點,“你們是神最親的子民,是最受眷顧人呀!”

“神佑萬世,威震四方!”莫離帶著其餘十二人,整齊劃一地喊著口號,幾乎同時跪下身子,把頭深埋在地上。

“都起來!”一聲厲喝從精靈法師的嘴裏咆哮出來,他蒼白俊美的臉上突然青筋密布,黑色的血液在近乎透明的血管裏快速地湧動,瞳孔也被浸潤成一片墨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