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站在城樓上眺望了一番,這才出城而去。正走間,打身後傳來一陣“得得”聲,隻見一頭毛驢小跑而來,驢上坐著個黑衣少年,麵白如雪,朗目若星。江永清拉著妻子讓於道邊,那黑衣少年一聲吆喝,毛驢突然加快步伐,由二人身邊飛馳而過。
毛驢蹶起一道塵土,叫人避之唯恐不及。江永清掩住鼻口正要躲避,陡見一物由塵埃中激射而來,於是很自然地抬手去擋,熟料來物突然張開血盆大口,照著江永清伸出的手咬去。江永清心念一動,來物受阻落於地上,卻並未消停,而是突然竄向公孫婷,宛若一道黑色的閃電。
公孫婷眼疾手快,拔出“蟬翼劍”斜掠而去,將來物斬成兩截。夫婦倆定睛一看,原來是條奇毒無比的五步蛇。江永清勃然大怒,當即冷喝道:“好個臭小子,對你禮讓竟當我夫婦軟弱可欺。”
誰知前方卻傳來一陣蘆笙嘶鳴,路旁樹林和草叢中不斷響起“沙沙”聲,竟是密密麻麻,叫人不寒而栗。江永清皺眉道:“不好,咱們被毒物包圍了。”公孫婷一陣驚慌,忙緊貼著江永清,連大氣也不敢喘。江永清自己不怕毒物,但為了保護妻子,也拔出天殘劍嚴陣以待。
僅僅片刻,四麵八方便湧來數以百計的蛇、蠍子和蜘蛛,花花綠綠的,滿地都是,並且井然有序地收縮著包圍圈。江永清黯然叫道:“唐姑娘,咱們有話好說,何必非要弄個你死我活的。”那蘆笙隻緩了一緩,又再度響起。
江永清暗道:“我死了不過是償還欠她的人情,婷兒卻沒理由陪我殉葬。”想及此節,他一把提起正在發怵的妻子,讓她騎在自己肩頭,然後拔出紫玉簫,吹起了“魔煞天音”中的安魂篇。嘹亮的簫聲一起,立刻壓製住了蘆笙。
失去蘆笙的控製,那些蟲蛇立刻亂了陣勢。江永清意念生起,目光所過之出,蟲蛇迅速避於一旁。尾追而來的蟲蛇遊到江永清身後兩尺處,便不再逼近,仿佛很畏懼他身上的味道。如此一來,江永清隨即大步向前走去,蟲蛇紛紛避於一旁,竟像是遇到了毒王。
江永清很快走出蟲蛇的包圍圈,朝著發出蘆笙響的小山頭飛奔而去。他背著妻子來到山腳下,隻見有頭毛驢正在坡上吃草。江永清放下妻子,拉起她奮足而上,很快來至山頂,果見方才那黑衣少年正坐在山頭,愣愣地出著神。
江永清抱拳問道:“敢問足下可是唐姑娘?”那黑衣少年緩緩轉過頭來,隻見他淚眼汪汪,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剛遭蟲蛇圍攻,江永清本來一肚子氣,但一見是唐宓,心中又感歉疚,忙作揖道:“姑娘別來無恙。”
唐宓淡淡道:“得美人相伴,這幾年來你到是快活。”江永清瞟了妻子一眼,苦笑道:“未見得真的快活。”唐宓訕笑道:“總比我孤孤單單一人強多了。”
江永清不想跟她爭辯,轉開話題問道:“不知南宮前輩近來可好?”唐宓冷冷道:“你想報仇是嗎?”江永清皺眉道:“我沒這樣想過。”唐宓冷笑道:“我大外婆把你夫婦弄得死去活來,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恨她嗎?”江永清淡淡道:“我非但不恨她老人家,反而還要感謝她。”
唐宓好奇地盯著江永清道:“此話怎講?”江永清道:“若非如此,我夫婦焉能獲得奇緣,重鑄新生。”唐宓冷嘲熱諷道:“看來這人一但長本事,就會變得虛偽造作,假仁假義。”
江永清歎了口氣,淡淡道:“我欠你太多,怕是此生難報。姑娘但有差遣,永清萬死不辭。”
唐宓聞言,眼淚一下子滾了出來,但又迅速止住道:“江永清,原來你已經知道我……我和你有過……”她說到這裏嘎然而止,斜眼指著公孫婷道:“我對你的情義不比她少,你為何厚此薄彼,寧願選擇這個又老又啞的女人,卻不願和我結為夫婦?你……你對得起我嗎?”
江永清麵色平靜,微笑道:“婷兒是我妻子。”他雖然隻說了這麼簡短的一句話,但在唐宓聽來,那“妻子”二字卻是重如泰山,宛如當頭一個霹靂,震得自己心神皆麻。公孫婷本欲退到一旁,讓倆人說些悄悄話,此刻聽見倆人說起自己,便又駐足傾聽。
唐宓頹然坐倒在地,目光呆滯,嘴唇顫抖,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三人一陣沉默,過了許久,江永清方歎道:“姑娘對在下的恩情,江某縱然粉身碎骨,亦難以報答。可惜江某隻長了一顆心,而這顆心又小得隻能容下一個人。我若拋棄婷兒,而跟姑娘在一起,你認為這樣薄情寡意的江永清,還值得姑娘喜歡嗎?但我若不娶姑娘,怕是無法回報你的恩情。可是我若娶了姑娘,卻又不能給你幸福,給你一顆充滿愛戀的心,那江某不僅更加對不起姑娘,同樣也對不起婷兒與自己啊!”他頓了頓,接著道:“無論任何要求,隻要姑娘開口,江某赴湯蹈火再所不惜。但惟獨情感一物,在下卻隻能自私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