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正是鶯飛草長的時節。剛經曆了一個嚴冬,陽光顯得格外溫暖。汴京城內的梅花開得正豔,絲毫不知人間的悲歡離合。
金太宗的諸位將領於一月破城後,就將徽宗、欽宗二帝軟禁,縱容手下在汴京燒殺掠淫。四月二十日,金軍大肆掠奪後,監押皇族、將領、大臣兵分兩路向北撤去。
徽宗最小的女兒恭福帝姬因年幼,留在宮中由一位因年老色衰而僥幸躲過一劫的奶娘撫養。
是夜,宮中早早熄了燈,依稀可以聽見嗚嗚咽咽的哭泣聲。奶娘哄了帝姬睡下後,想起白天發生的事,不禁悲從中來,靠在窗邊,想著皇上不知道此刻已到了哪裏。正出神,忽覺一陣勁風襲過,再回頭時,床上哪裏還看得見恭福帝姬的影子。
奶娘心中大駭,正欲大聲呼救,卻聽見窗外有人奔走疾呼:“走水啦,福寧宮走水啦……”遠遠望去,福寧宮火光衝天,外麵已亂成一團。奶娘跑出去,隻見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抱著帝姬趁亂朝宮外奔去,帝姬在男子懷中睡的安穩,並未驚醒,睡夢中還露出一個笑容。奶娘莫名覺得那黑衣男子不會傷害帝姬,遠離宮廷權利鬥爭對帝姬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恍然間,便隻能看見遠去的黑點,再追已是不可能,奶娘怔怔著望向遠去的帝姬。
這時,一個經過的人推了她一下:“愣著幹嘛,走水了,快去幫忙。”奶娘歎了口氣便轉身朝福寧宮跑去。
此時,金軍正在離汴京不遠的地方紮營。
皇親國戚大多年邁體弱,又帶了大量的女眷,走的慢,一路上少不得挨了幾下鞭子。紮營時,他們坐在一起,望著遠處的故都,想起受到的奇恥大辱,心中悲憤,卻又不敢當著看守的金軍放聲大哭,隻能小聲唱著家鄉的調子,越唱越悲,唱到最後,隻剩哽咽。
宮女大多成了金軍的軍妓,隨處可聽見金軍的辱罵聲,汙言穢語。稍有反抗的就會遭到毒打,也還是難逃厄運。年長的帝姬和後妃們看著受辱的宮女,想到以後即將受到的屈辱,不覺心中大慟。年幼的帝姬雖還未懂事,但隱約也明白發生了什麼。都害怕的抱作一團瑟瑟發抖。一夜無眠。
第二天,被掠的眾人因昨夜沒有休息好,走的更慢了。金軍見昨天揮鞭子也沒被處罰,就更不客氣了,揮手就向人群抽了一鞭子,嘴上還罵罵咧咧。鞭子掃到了七歲的慶福帝姬,帝姬“哇”的哭了起來,旁邊的茂德帝姬彎下腰摟住慶福,喝道:“帝姬你們也敢抽?”金軍起初也很害怕,但見上級在旁邊遠遠地站著,並沒有過來的意思,便大起膽子,橫笑到:“小美人,脾氣夠大啊,等到了燕京,爺我會好好疼你的。”周圍響起一片□□聲。茂德帝姬悲憤不已,恨不得立刻死去,又想到國恨家仇沒有報,隻能低下頭,把尖尖的下巴擱在慶福的鎖骨處,淚珠一串接一串。旁邊的金兵見狀,笑的更大聲了。茂德擦幹眼淚,站起來,拉著慶福混入人群中。
到達燕京時,女眷已隻剩下一半了。等待她們的是暗無天日的生活。受不了屈辱的,早已尋死。苟且活下來的,隻盼著有朝一日能重返故國。
十四年後。
江南的初春還是春寒料峭。
湖上一葉扁舟,立著一位穿綠衫的少女,雪膚烏發,言笑晏晏。她旁邊坐著一位白衣勝雪的中年男子正在撫琴。
“師父,你都彈了好幾遍了,梅花還沒開呢。”少女嗔道。
男子也不惱,依舊撫著古琴,隻是笑道:“妍兒,昨天為師讓你背好的醫書背好了嗎?”
少女撅起嘴:“師父,你信不過我。”說完便開始背。男子聽了,真是一字不差,笑著點點頭:“不錯。”少女得意一笑,挨著男子坐下來,拿出一支玉笛,輕輕的和著琴曲。
船家是一個三四十歲的漢子,此時正拿著烤好的魚笑盈盈的從船尾走過來:“梅酒聖人,嚐下我烤的魚,剛打上來的,就著梨花白吃著可香啦。”
梅酒聖人也不客氣,接過托盤,嚐了一口,歎道:“烏老二你手藝真是不錯。”邊吃邊遞給少女一串“妍兒,你也嚐嚐。”少女也開始大吃特吃起來。
烏老二哭笑不得的看著很沒形象的兩人,心想,表裏不一大抵如此了。瞧著謫仙似的人,怎麼…突然烏老二覺得身上傳來一陣油腥味,低頭一看,赫然多了兩隻手印子。
“別小氣麼…”梅酒聖人看見烏老二定定的看著他,撇撇嘴:“不就是擦擦手麼…”
“啊啊啊啊”烏老二受刺激了,實在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治好他寶貝閨女的神醫梅酒,轉身逃走了。
“師父,你嚇著別人了。”少女幽幽的說道。
“誰說神醫就一定要白發蒼蒼,不苟言笑啊,明明是他自己承受能力太低了麼…”梅酒聖人不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