嫵貝和李英航將在下一個月參加一個國際美容研討會,她已經準備了好些時日,晚上經常睡得很晚。
“你看新聞了麼?我升職了。”
已是深夜,嫵貝舒展了一下腰枝,打開了手機,是賈今典的短信,她沒有馬上回複,她覺得有一種權力在悄悄地囂張,她像抹掉鋪在桌麵上細細的灰塵一樣,回了句:“恭喜你。”便又開始整理手中的資料。
“聊聊吧。”
“對不起,我有事。”
“不會占用你很多時間。”
“有事請講。”
“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我們能不能秘密相處幾天。我知道你和我外甥聞溪在談戀愛,我不影響你們,或者可以說我能讓他不影響我們的感情。我老婆你也認識,她幹涉不了我們的事。”
“不可能。”
“現在這個社會,你不要執迷不悟,即便鄭安靜不離開我,她也懂得利害關係,會和你好好相處的。”
“我還有事。”
“你要是願意,十五天以後就可以搬出公寓,住在我們倆的家裏。”
嫵貝如同被灌了滿嘴水泥,權力和金錢可以恣意促成任何不相幹的事物關聯起來,也可以使任一完整支離破碎,她把手機放在一邊,任憑手機報警般地響。她預感到她和孫聞溪之間關係的結果。鄭安靜沒有理由鼓勵賈今典出軌,也許應該告訴鄭安靜和孫聞溪,他們信嗎?她喜歡孫聞溪,思念是淡淡的幸福的,濃烈不起來,隻要有個人靜駐在心底最柔軟最敏感的地方那就是她的愛情。現在的這個人就是孫聞溪。他們約定晚間十點半以後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是不會聯係的。賈今典的騷擾是侵略性的,她要為孫聞溪捍衛這一席之地,她覺得他們之間心照不宣地約定著一個承諾。
嫵貝躺在床上,可以抱抱你嗎?昨天晚上孫聞溪在嫵貝的身後說。嫵貝輕輕轉過身去看著孫聞溪,深情穿透了夜讓嫵貝有些迷亂,她被一種堅實的力量挾持,那是流浪後的溫暖的底色。孫聞溪連一個擁抱的動作都要和嫵貝商量,是紳士風度還是對愛的不自信?一個人隻要一手抓錢一手抓權不自信都不行,甚至可以無所欲為,就像賈今典攫取所謂的愛情。她和他能無聲地堅守住什麼,攫取和堅守哪個力量大?
嫵貝和李英航按期參加國際美容研討會,其實他倆結伴而行,嫵貝是有所顧慮的,一男一女出去,就是怕別人聽風就是雨。李英航說服了她。
這是一個學術性特別強的學術會議,嫵貝聽到來自許多國家不同的前沿性的課題,與會的重要人士都作了精彩的發言,當輪到西裝革履的李英航發言時,嫵貝像仰慕天宮不食人間煙火的尊神,透明純淨的歡喜,那種歡喜能使她分清喜歡與愛。李英航的發言稿是嫵貝按照他的思想精心整理出來的,他說上一句,她在心裏默念下一句,掌聲的力量能撐起整個會議廳。
會議的主辦方真是殷勤周到,還沒等這些飽學之士一吐為快就把他們送到了海邊,大海浩瀚、雍容從眼前安祥到了盡頭,不去它的心髒周遊一番就不懂它的慈愛。所有學者都眼巴巴地享受著這裏巨大空曠的寧靜,清高的燥動被大海撫平。
“多漂亮的海!各位專家眼急了吧,難道不想進去撲愣幾下。哈哈!”
“想啊,多想啊,可你看看這個——”一位老學者撩起他那條工工整整的領帶,搖搖頭。
“當然不會讓您們辜負了這片大海。各種尺碼的泳衣、泳帽、泳鏡我都帶來了,您們自己挑一件合適的。”
一個大包從車廂裏被拖出來。
“各位,我這把老骨頭可是等不及了。”老學者把公文包和他的矜持“嗵”地一聲扔進車廂裏,隨手拉開那個大包開始刨自己中意的泳衣。
李英航看著老學者未泯的童稚笑了,他走到嫵貝身邊示意她也去找一件。嫵貝也笑著一臉少有的母親看孩子的神情,“我不急,等等這些老先生。”
老學者這一激動,不少人都圍到了那隻大包附近。
武裝好的人手舞足蹈大叫著衝向久違的海的心髒。李英航也武裝起來了,他朝站在一邊的嫵貝敬了個禮貪婪地奔進大海舒展開的懷抱。
嫵貝也換了裝,身體曲線的曲度並不大,就像技術精湛的麵食師傅在整切麵條時出現的一個誤差,但不失精致。她把頭發高高地挽成一個髻,婉約挺拔的身姿在光影交錯的沙灘上叫囂著青春的華美。那位老學者遊得最遠,大部分人擠在海的邊緣來來回回地遊,吵吵著更遠處的海水有多深。嫵貝眺望著遠處,慢慢地向海靠攏,海邊的人再怎麼撲騰,海麵還是那麼博大祥和,就像一張偌大的畫布上不小心被散落了幾點無關的顏料。突然遠處躍起一個矯健的身影,被水花裹住,隨後又紮進水裏,影子攜著水花又潛進深處,一躍一潛,水花閃著銀光連成一片,在蔚藍的背景下,如同節日夜空輝煌的禮花。就憑那片水花嫵貝就能認出那是李英航!他曾是全市男子蝶泳比賽的冠軍。那次遊泳比賽嫵貝也參加了,她是女子自由泳比賽的冠軍。那時嫵貝剛成為李英航的助手,他們平時除了專業溝通交流外,就是不約而同地在遊泳館碰麵。當兩個人發現相互之間有莫名其妙的相似之處時,就會情不自禁地惺惺相惜。他們倆就是這樣。嫵貝小跑幾步,仰到海麵上,雙臂有節奏地劃過,一條細細的銀線向那片水花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