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書淵誠惶誠恐,連連下跪:“王爺,可折煞老臣了。”
他早就向段文逸提交請辭,告老還鄉,不料段文逸像是沒看到那般,一直沒處理。
如今不知段瑲是否來問罪,但這麼冒然來訪,連聲招呼都不打,必然是有要緊事。
段瑲看向低著頭的喻書淵,說道:“喻丞相言重了,本王不過是循著陛下的意思,請喻丞相重返朝堂。”
喻書淵聽罷,連連擺手:“陛下抬舉老臣,臣不敢當啊。”
靠在旁聽著兩人對話的喻臻也吹了吹空氣中飄來的柳絮,瞥了一眼說瞎話的段瑲,沒有搭話。
誰不知道當今皇帝毫無政治才能,最近也是在親近朝中親和派、打算走和親道路的大臣,再加上不知道誰給他出謀劃策,提拔了好些個親和派的大臣。
怎麼可能還想到請他這個主戰派的老父親重返官場?
但其實有喻臻也鎮守邊關,再加上先帝積累下來的資產,都能夠段文逸無功無過的到百年之後。
可他偏偏要把喻臻也從邊關調到西都當個節度使,偏偏要大力扶植親和派的朝中官員,主戰的如喻書淵,也皆被排擠。
其實喻書淵隱退,一個是因為喻菥的事情,一個就是因為段文逸。
那群人想著段文逸子嗣充盈,越多越好,再加上靜貴妃有孕一事,矛頭便指向了三年未曾有孕的喻菥。
年過半百的喻書淵,已經不想再這般折騰下去了。
“難道喻丞相甘願眼看東陵就這般傾頹而下?”段瑲看向喻書淵斑駁花白的發,說道:“東陵需要喻丞相。”
眾人心中都清楚,如今的皇帝的治國才能究竟有多少,卻也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話。
東陵需要一個肯說真話的人,這個人是喻書淵無疑。
雖說段瑲不願將喻家牽扯進來,但如今這個局麵,不將喻家牽扯進來,事態將不再由他控製。
但他可以保證,喻家不會收到一點傷害。
段璋布置在滄明州的勢力已經被段瑲瓦解得差不多,地頭蛇與豪紳也已處理得差不多了。
現在隻還剩下朝堂中的一些勢力,若是段文逸在這節骨眼上還出亂子,無疑是給段璋機會。
現在暫時還需要段文逸唱黑臉,還需要一個人牽製段文逸,不讓他生亂。
“爹爹,您回去吧。”不知何時在門外候著的喻菥掀開珠簾,徑直掠過喻臻也,來到父親麵前,“東陵不能沒有您。”
父親為東陵鞠躬盡瘁,喻菥不想看到父親最後是在眾人的鄙夷之下退場,一方麵是為了守護父親的名節,另一方麵,皇表兄最近的行為實在是反常,作為先皇下令輔佐皇表兄的左丞,喻書淵也不應該就這般離開官場。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的喻菥,聽到父親執意離開,終於是坐不住了。
見到來到跟前、眼中飽含期期艾艾的女兒,喻書淵歎了口氣。
他何嚐不知道皇帝最近行為的古怪呢?可是他沒辦法。
在前朝他因為不與眾人同流合汙早已樹敵不少,還害得自己的掌上明珠被那群老頭指指點點,他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舌戰群儒之後,便決定離開。
不僅是咽不下這口氣,喻書淵也是想測試皇帝的態度,沒想到等來的是段文逸的冷處理與扶植親和派,對於喻菥的聲討更是變本加厲,甚至提出了“廢後”……
看不到希望的喻書淵,決定告老還鄉,不再摻和。
摸了摸喻菥的軟發,喻書淵看著女兒希冀的眼神,歎道:“是爹無用,保不住茵茵。”
主戰派的官員逐漸減少,親和派的官員擠兌,喻書淵終是獨木難支。
“喻丞相,如今朝中波詭雲湧,朝中岌岌可危,還需要您出麵,”段瑲適時出聲安慰,“丞相難道希望努力半生的東陵就這麼葬送嗎?”
這時,靠在一旁的喻臻也發話道:“爹,若不是你性子太軟,那群人敢欺你?”
要是是他,早就將那群人修理一頓了,都站你頭上了,管他什麼君子孔子的,老子打的就是你。
“哥哥,你少說兩句。”喻菥瞪了喻臻也一眼。
喻臻也癟嘴看向一邊。
“好,多謝長纓王提點,微臣不勝感激,”喻書淵看向段瑲,朝段瑲行禮,“勞煩您了。”
“喻丞相為東陵傾盡半生,清轍都看在眼裏,不應讓功臣埋沒,才是本王應做之事,”段瑲說著,看向喻菥的方向,“也請娘娘放心。”
喻菥點點頭。
其實她也不清楚,讓父親重返官場是否是好事,可看著近些日子段文逸的一係列問題與對自己的態度,喻菥心中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