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鼻之間被嗆入一口濃煙,忍不住低聲咳嗽起來,眼前模糊,懷中女孩險些便要脫力落地。
忽見一抹身影出現在眼前,卻恰是小簾,她急忙接過孩子,朝她低聲開口:“方才火勢便蔓延開來了……似乎是正院裏先起的火。”
林芙若此時顧不上探究緣故,隻意識有些模糊地跟隨著對方,走小路從院落後門處離開。
腳尖才邁出門檻,眼前便是一道小門,據小簾所說,從此間出去,便可避開火焰,得以呼吸了。
她卻陡然頓住腳步,微微抿住唇瓣,心下微微慌亂。
“娘子怎麼了?”小簾催促道,“快些吧!不然晚了便走不了了。”
她搖搖頭,喃喃自語道:“那母親呢?”
危機當頭,難道她便隻顧著自己麼?
小簾還未來得及勸說,便見女子纖瘦的身影轉過身,義無反顧地朝濃煙衝過去。
林芙若衝入母親房中,果見那孱弱的中年女子已然昏厥過去。
她呼喚幾聲,見對方不曾醒來,一咬牙將她背起來,往外衝去。
一路上不知過了幾道門,險些跌倒,好容易才逃出來。
有僥幸逃出的奴仆給她端上一盞茶水,女子喂母親喝下,對方嗆了一口,緩緩醒轉過來。
她緩緩抬起雙眸,朝林芙若嗔怪一聲:“……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你還救我做什麼?”
女子雙眸含淚,搖搖頭道:“哪裏有這樣的話?”
若可以,她自然希望女兒跟母親都救出,隻是當下混亂得緊,不知小簾身影。
待兩三日過後,火被徹底撲滅,此事也算是調查清楚。
是大夫人年紀見長,熏香時難免熏得濃烈了些,她又歇得早,婢子們皆偷懶兒去抹牌了。
待火勢燒起來時,便都怕得四散奔逃,害得竟然等火勢無法控製了才被人察覺。
林大人也沒能逃過,還有幾位姊妹和姨娘。餘下者隻好遣散家仆,收拾些家財薄產,回鄉下去休養生息了。
隻可憐了林芙若,辛苦在林府的斷壁殘垣中搜尋了三五日的功夫,猶不見女兒身影,小簾也不知去向。
她眼前一黑,近乎昏厥之時,才聽聞京城來了一隻船。趕忙去碼頭迎接,可不正是紀璟聽聞變故,風塵仆仆趕回來見她。
女子一見他便悲從心中來,撲到他懷中哭嚎不止,落下淚來,哀叫一聲:“我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說話之間,便闔上雙眸,暈厥過去。
待她被灌下湯藥,緩緩蘇醒過來之際,便聽紀璟言說,已經派人在城中仔細搜尋過了一遍,她那丫鬟卻是找著了。
燒得遍體鱗傷的,倒在一口水井旁,恐怕是想尋口水喝。附近便是幾戶人家的後門。
隻是小娘子不見。
有人猜測,怕不是不當心掉進井裏去了。
那口井深得很,據說還是前朝一位俠客打的,深不見底。
紀璟花重金請人下去搜尋了一番,卻半個影子也沒見著。
夫妻二人,哪裏肯相信是掉進井裏去了,連屍骨都尋不回來。
隻是在江南耽擱的時日太久,也擔心起遠在京城的長子,方才啟程回京。
此後,林夫人每年都請人在江南一帶搜尋自家女兒,隻是卻不見蹤跡。
直到十多年過去,長子在江南尋查時,無意間找到,給她寄來一封信。
婦人拿到書信,連指尖都是顫抖的,連忙乘船下江南。
一推門而入,她抬起眼眸,望見一名少女眉眼嬌妍,坐於桌畔,一身素衣也難掩姿容豔麗,心下生出親近之意。
有淚水奪眶而出,這些年的心結,總算是解了。
從此一家子團圓,再無分離。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