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是誰?
禾素紈的未婚夫。
但是他不僅僅是禾素紈的未婚夫,他還是祭酒大人長女的愛慕者。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總是讀書人。有些武將們看不慣文人,總是嘲諷他們拿著大義大理當蒙羞布,遮掩那輕飄飄的骨頭。
也無外乎他們嘲笑,因為高風亮節的文人實在是太少,而窮人那輕飄飄的骨頭,被富貴風一吹,很容易就找不到北了。
“彤兒。”禾素紈笑著呼喚。
大廳裏的歌舞驟然停下,所有穿著飄紗舞裙的女人都回頭,看向門口。
那裏,一襲紅衣飄搖。
長劍滴血。
大廳最高座位上,華服女人臉色一變,難以掩飾的恐懼浮現,讓那臉上的美貌更加楚楚動人。
這女人生的一副好樣貌,每每讓男人都招架不住,隻要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他們相信她的無辜。
說實話,對於她們女人來說,不為己,那麼後果自己承擔。誰也不願意一輩子蹉跎,一輩子苦難。所以禾素紈不怪這個女人。隻是,她一定不會放棄複仇。
“彤兒,你不認得素紈了?”禾素紈還是笑,垂落的手中,長劍鋒利的冷光從每個人臉上飄過。
眾舞女紛紛退散,尖叫此起彼伏。而高座上的祭酒之女劉彤則是滿臉蒼白,看著空蕩蕩的門口,未束發的女人如鬼一般。
“彤兒,為何不予我回應?”禾素紈像是劉彤最初認識的那般笑著,天真又友善。
可是她卻打了個冷顫,不敢看她:“阿紈——”
話剛出口,她趕緊收音。破的太明顯了,這不是更加顯示出她的心虛?
可是她為什麼要心虛,是禾素紈太蠢而已,是她太蠢了!
“彤兒想必是被阿紈的夫君捧在掌心的吧,明明一樣的敗落之女,他竟敢侮自己妻子為蕩、婦,卻對著真正的蕩|婦著迷……你說他若得知你的初紅早就不在,會是什麼感覺?”
禾素紈的話像是陰冷的蛇,她笑著,卻給了劉彤更狂亂的恐懼:“你怎麼會知道的!!不可能,你怎麼會知道的!”
禾素紈總算是感覺到自己有點痛。這痛來著左胸腔深處,那跳動著的中心。
“是我們一家人都太蠢,”她閉上了眼睛,忽得失去了所有火焰,“將你給予我的痛苦,全數體驗一遍吧。”
話語剛落,劉彤的身體就僵硬了,那雙楚楚動人的大眼睛閉上,沉入了無窮的虛幻之境中。在那裏,顏卿正等著呢。
顏卿和劉彤將嚐受來著複仇者的怒火,直至那火焰全數消失。
“真是行動果斷啊。”陳晨打斷了滿室沉寂,突然現身了。
順帶的,她攔下了女人自刎的劍。
“為什麼要想不開?”陳晨問禾素紈,“不是還沒把仇人全數拖進地獄嗎?”
禾素紈看見陳晨就立刻下跪了,臉上都是一種空洞的木然。陳晨的問話她很老實地回答了,帶著說不盡的感激,以及深深的疲憊——
“因為阿紈不知繼續下去有何意義,”她麵色沉靜,仰著臉,“滿城富貴,最高位者有天運承載,阿紈一人之私又能算得了什麼?不過是隻圖一時快意。”
陳晨來了興致了:“那這麼說,你覺得那兩個人就夠你的一時快意了?”
禾素紈點頭,忽地深深拜伏下去,卻比在籠中的時候多了矜貴:“阿紈想請神君收回能力,送阿紈去見親人吧!”
陳晨沒回應她,而是閉上了眼睛,仔細梳理了下京城裏事情的來龍去脈——國師之家,尊崇來源於與神溝通,掌管著國教。而這個世界的神,確實存在,隻不過處於長期的沉眠之中,每年一度的祭祀確實是能夠換來短暫的福祉……
神權和王權啊。
“你可願繼承你父親的意願?”陳晨忽然如此發問。
地上的女人身軀顫抖了一下,跪伏的姿勢不變:“阿紈一介女流,無力承擔。”
“你是說女流,還是你不願意承擔?我可以告訴你,你父親的魂靈確實是在神那邊,如果你去做國師,說不得還能和他溝通。”
禾素紈終於抬頭了。
她的眼睛裏有著明明滅滅的燭光:“國師之職,從未交與女子之例。”
陳晨現在算是有著她的部分靈魂,自然史能夠感受她的堅定,所以她非常滿意地笑了——
“那你就來做這第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