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辛昕舒服地平躺在沙發上休息。不知道是因為飽足感的原因,還是因為到時間睡覺了,她困乏得眼皮子上下打著架。
燈亮明亮的大廳,巴魯端正地坐在她對麵,用手指按了按別在左耳際的隱形電話,把電話的小懸浮屏幕調了出來。
他從主菜單選擇了一個電子書閱覽器,挑選了其中一個文件打開。
“我先給你講解一下,新土星東半球的皇室結構吧,如果你覺得記人比較勉強,那我可以先講黑目族在新土新球的發展曆史。”
巴魯抬起眉頭看了辛昕一眼,原本嚴肅的眉頭,突然鬆懈下來,深沉的表情,慢慢融化。
辛昕把左腳搭在沙發的靠背上,雙手上舉,像嬰兒的投降睡姿,咧著嘴,呼呼的酣睡著,傾斜的嘴角,有一滴搖搖欲墜的口水,懸掛在嘴角。
巴魯忍不住,眉眼溫和地微笑著。他忽然想到了過去四年裏麵,浮腫了好幾倍的辛昕,無數次躺在那狹窄的大學宿舍床上睡覺的情景,她最喜歡把左腳搭到牆壁,雙手同樣做著投降的姿勢睡覺。
如果辛昕知道,當年他故意把她變醜,是為了讓她失去生存的意義而消失在地球上,她會不會反過來恨他?
想到這裏,巴魯的臉僵了僵,原本帶著笑意的眉目,漸漸暗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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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如幕,把新土新球西半球籠進了黑暗中。夜已深,零零星星的村落,戶戶人家開始熄燈休息。
範統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房間,望著那隻巨型的鳥籠發呆。
一天以前,長得跟胡蝶幾乎一模一樣的辛昕還安然的睡在裏麵,而今天,隻剩下他一個人,守著這個空蕩的房間,對著這隻空空的大鳥籠發呆。
她叫辛昕,不叫胡蝶,但是她擁有著胡蝶一樣,擁有和善的眉目,溫和的笑顏和散發著令人安定的氣息。
範統呆呆地沉靜在自己的思想世界裏,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一位穿著深紫色連衣裙的老太太,端著一碗黑濃的藥糊,推門而入。
“孩子。”
範統轉過身,趕緊行禮:“伍娃娃老師,你回來了?”
“我剛從域際湖回來,向那邊的漁民買了不少域際魚,把它們熬成濃湯,你趁熱喝一碗。”
伍娃娃把手中端著的那碗濃濃稠稠的黑色糊狀物遞給他。他低下雙眸看了一眼,苦澀地笑了笑,接過碗,一口一口,連續不斷地把這些碗濃糊湯喝了下去。
喝光以後,他把碗交給伍娃娃。轉過身,繼續對著鳥籠發呆。
“她真的,長得很像胡蝶?”伍娃娃站到他的身邊,跟著他一直盯著這空蕩蕩的鳥籠。
“嗯,”範統溫和地笑,說:“不隻是外貌,就連說法的方式,還有她一舉一動的氣息,都幾乎跟我母親一樣。”
他眉眼柔和地望向伍娃娃,“導師,您說過有前世來生,您覺得,辛昕會是我母親的前妻嗎?”
伍娃娃端著一張慈祥的皺紋臉,彎著眉睛對他笑:“恐怕她比你母親胡蝶去世的年歲大吧?人有相似,人有相似……”
“不,她是巴魯從一萬年前的地球帶過來的。”範統固執地說:“沒準,辛昕就是我母親的前世。”
“你說,”伍娃娃表情微微一震,麵色變得擔憂起來,“她是來自一萬年前的?”
範統點點頭,不明白為何伍娃娃表情會有點淡淡的憂傷。
“可憐的孩子。”伍娃娃搖了搖頭,“我當時也在想,為何她身上會有一萬年前黑目族人所擁有的病毒抗體,原來,原來她真的是,那位可憐的孩子。”
範統疑惑地問:“伍老師,為何這樣說?辛昕,身世很可憐?”
伍娃娃把碗放到牢籠地板上,她歎了口氣,從把隱形手機的懸浮屏幕調動了出來,然後播放著一個短片。
“這是我無意中收到的一個郵件的附件,有個人發了這個短片給我,問我能否有機會回到一萬,他要去告訴這個女生,讓她遠離巴魯。”
伍娃娃把視頻播放給範統看。
如霧一般透明的懸浮屏幕,巴魯站在霧芙湖邊,安泉茂從他身後,小跑著過來。安泉茂像巴魯行了個禮,走到他身邊,問到:“巴魯,你果真把你一萬年前,你未來的妻子醜化成了那個時代最可怕的模樣嗎?你這樣做,不太好吧,如果你不想娶她,你可以直接跟巴鬥王說的,何必出此下策,讓她漸漸對生活絕望,而選擇自己不活下去呢?”
巴魯一副冷漠的表情,望著安泉茂,淡漠地說:“如果她連這一點兒委曲都受不到,她也不配當我的妻子。再說了,國師不是說了,是需要她愛上我,才可能完婚嗎?我也隻是讓她恨我一點,我相信,她是不會自殺的。”
短片就在這個地方被掐斷。後聞不知分曉。
看完短片,範統已經氣憤得,幾乎又要跳起踢踏舞。他通紅著臉,憋著氣,問伍娃娃:“這都是真的嗎?”
伍娃娃說:“無論那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了,重要是,她自己跨越了那幾年難熬的時光,終於還是被帶回來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