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的皇上能耐如何,顧宏宇心裏透亮,站在什麼位置就該做怎樣的事,萬萬逾矩不得,為官多年,他一直信奉這個道理。對上皇上的視線,他不卑不吭地一拜:“皇上正當盛年,立下遺詔為時過早,臣萬萬不敢當。”
禦書房內氣氛冷凝,明明已是夏初,卻有種寒冬的冷意。
輕笑一聲,“戰場瞬息萬變,刀劍無眼,立下遺詔也是以防萬一,如果朕真的不得上天眷顧,顧相,朕的江山和幼帝,就拜托你了。”
如果皇上真的有個萬一,也應該把幼主托付給瑞親王才是。皇上這心思,不好捉摸。如果顧惜彤仍為六宮之首,皇上定是不會如此托付,現在,或許是因為先皇後不在,為了平衡後宮與朝堂,皇上才會選擇一個與後宮無關係牽絆的重臣吧。想到此,顧宏宇不敢推脫,他看向皇上,然後跪下磕首應道:“臣遵旨!定不負皇上之托。”
“起吧。”唇邊笑意起,眼底的寒霜卻愈發濃重。
天邊微微泛起魚肚白,一絲隱隱的金線從天邊的那頭射出,很快,暗夜就會消失,紅光將會鋪灑皇宮。
如白曉所言,不過又行了五日,便到了祈島。
顧七下船的時候,著實被島上的冰天雪地驚了一下。幸好有蕭楠提醒,不然仍穿著夏衣的話,至少得染個風寒。
她拉著白曉的衣袖,緊緊跟在蕭楠身後,她的後麵,是韓二爺和秦安。
島上的人都身著皮毛大氅,頭戴絨帽子,一張嘴說話就有絲絲的熱氣冒出來。一見到他們,都先愣了一下,然後雙手交叉抱胸俯身三拜,嘴裏低低說著什麼。
顧七被嚇了一下,湊近白曉小聲問道:“我們要回禮嗎?”
“蕭楠沒說,應該不用吧。”兩人低聲咬耳朵。
蕭楠回頭看他們一眼,說道:“走吧,我們先去見族長。”
跟上蕭楠,穿過小路,兩旁是覆上了冰雪的磚頭屋,外圍的種下的樹也都是包裹著一層厚厚的雪霜。雖是冰天雪地,卻沒有刺骨的寒意,似乎還有暖暖的溫度在心頭綻放。
踩在鬆軟的雪上麵,會有“吱吱”的聲音,顧七對雪天並沒有多大的喜歡,當年在皇宮落水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冬季,其後,逃離皇宮後一路輾轉到了漠北,那裏的冬天也是讓人冷到心裏頭的,像這裏這樣溫和的寒意真是奇妙極了。
“冷不冷?”白曉抓過她的手捂在掌心裏,緩緩搓著。
搖搖頭,哈出一口氣,明亮的眼裏盛滿好奇,說著:“不冷,這裏好美麗,真想不到竟然有這樣的地方。”
“世間百態無奇不有,平時,倒是我們孤陋寡聞了。”
點點頭,她四處張望,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對他們的出現表示出驚訝,可是很快地,他們都換上一副很敬重的表情,雙手抱胸俯身三拜。
一開始她以為這是歡迎的禮節,可是歡迎客人應該是笑臉迎人的,怎麼他們都一副很嚴肅的樣子?問及白曉,他也搖搖頭,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蕭楠的背影。
走了不是很久,眼前突然湧入一片寬闊之景。
接著,一個身著素色藍衣的老者從盡頭的屋子裏走出,對著他們又做了一個那些族人做過的動作。
蕭楠掛上淺笑,伸手虛扶了一下,“族長不必多禮。”
“大祭司夜觀天象說少祭司會帶著遠方的客人來,所以,我都已經做好準備了,還請客人先去休息。”說完,和善朝顧七他們笑了一下,便領著他們往前走。
“祭祀是不是很有地位的?”顧七又和白曉咬耳朵。
蕭楠揉了揉她的發頂,笑著說:“白曉亦是不知道的,豈不如直接問為師便好?”
嘻嘻一笑,她鬆開白曉的手臂轉而抱住蕭楠的手臂,“說嘛說嘛……”
“等晚些時候再說,現在先辦正事。”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拍拍她的手。
族長給他們安置的地方較之其他屋子更為華美一些,炕上鋪上了厚厚的虎皮,牆上掛了許多裝飾用的銀飾,五彩的簾子搭在窗邊,遮住了外麵白茫茫的單調。屋子四角都有火爐,熱烘烘的。
蕭楠等他們都安置好衣物後,讓他們安心等一會,他找大祭司有事。看著他出了門,顧七躺在溫實的虎皮上感歎道:“想不到蕭楠竟然是祭祀,怪不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真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