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站在廂房門邊沉默不語,月光映入眼底灰白一片,清清冷冷地讓她莫名覺得添了幾分寒意。不知為何,她竟有種錯覺,此時,她和淩尋隔得很近,似乎隻要各自走一步,她們就能在下一個拐角相遇。很愚蠢的想法,可是卻鑽心地往心底去,有幾次她都衝動地想要走到外麵去看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就在這裏。
白曉看天色不早,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借口主人有事吩咐,他脫身到外麵察看一番,見四周並無過多守衛看守,略略估算一下覺得帶著顧七逃離不算困難後,他便回到院子,趁另一個守衛不備將他擊暈。
輕輕敲了一下門,然後不等顧七開門便徑直推門而入。
“天色不早了,該走了。”他說得艱澀,入目的她的臉在陰影裏有微不可見的淡愁。明知她不可能知道皇上來了,可是她臉上的淡愁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顧七下意識一笑,邁步出了房門,見守衛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四周也無其他守衛,寬心說著:“真好,趕上守備最鬆的時候,我們快走罷。”
白曉暗暗歎氣,眼底一片沉靜,門外的光影投在他的臉上,有些陰鬱的深沉。
顧七跟在他身後出了房門,緊貼著牆壁慢慢走出院子。這間宅子很大,東南西北似乎都有玄妙,實在不易走出。白曉早有準備,帶著她繞過幾個院子,然後長臂一伸摟住她纖細的腰,接著一躍而起登上一棵百年古樹,將她安置在樹葉濃密的陰影裏,他飛身躍到相距不遠的屋頂,然後將沿途的守衛解決幹淨。
樹很高,枝繁葉茂,顧七蜷縮著身子躲在陰影裏,身上黑色的衣服融入夜色裏,旁人難以發現她的身影。一盞茶功夫,白曉還沒回來,她有些焦急四處眺望,生怕他出了事。
結果她沒等到白曉,倒是聽到一些腳步聲逼近。心裏一驚,連忙屏住呼吸,圓眸睜得大大盯著院子的方向。腳步聲越來越近,一步一步像是在她的心頭重重踏下,擊得她耳膜微微生疼。
幸好,來人不進入院子,徑直穿過長廊而去。顧七在樹上隻能看見他們的背影,為首的一個背影清臒,像是這裏的主人,身後是一個高大的男子,輕輕一瞥看似穿著紫色的錦緞,腰間掛著的玉佩泠泠作響,雖然隻有一個身影,可是難掩天生貴氣,顧七看著不由得驚了一下,隻因這個背影實在眼熟得很。
這樣寬厚的肩膀,像是她多次睡夢中枕著的那人的肩膀,她怔怔地看著那個背影漸漸遠離,不自覺地,眼眶有些灼熱,咽喉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哽咽得厲害。突然,肩膀一沉,回頭隻見白曉蹲在她身後。她睜著迷蒙的淚眼對上他的視線,於恍惚間似乎看見他眼底滑過一絲哀痛。
他伸出大掌輕撫她冰涼的臉頰,輕聲道:“走吧。”
垂下眼睫,怕他看到她突然而來的脆弱,待平複了波瀾的心緒,她才點頭,將手埋入他的掌心裏。
幾個院子之隔,淩尋跟在藍鷹身後慢慢走近顧七的廂房。
還未走到顧七住的院落,他們便發現了異樣,平靜的空氣靜謐得嚇人,絲毫不聞聲響,就連呼吸聲也低不可聞。藍鷹率先進了院子,廂房門口倒了一個守衛,另一個不見蹤影,房門緊閉。
淩尋皺眉,快步跟上。淩楚也覺得有所不妥,跟上淩尋,時時戒備四方。
藍鷹踢門而入,房內整潔幹淨,空無一人。他心裏暗道不好,臉上冰冷的表情也略微有些鬆動,四下翻查了一下,都無人藏匿,不得已,他隻能回到門邊,單膝跪下向淩尋領罪。
“主子,屬下無能,七公子被人劫走了。”
淩尋劍眉一挑,長眸微凝掃了一遍整潔的廂房,然後輕輕勾唇睨了一眼藍鷹,輕聲道:“確實無能。”輕輕四字不算重話,卻讓藍鷹覺得陰森無比,頭垂得更低,自責說:“請主子責罰。”
淩楚後來跟上,見到七公子已經不在,有些驚訝,他收起折扇正色道:“皇兄,還是先派人去追吧。應該還沒走遠。”
淩尋長袖一揮,“下去吧,派多幾個人盡早把人帶回來。”然後,抬步走入房裏。淩楚朝藍鷹微微點頭,讓他下去。
這間廂房極其普通,寢具家具皆沒什麼特色,可偏偏讓他覺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他踱到窗邊,窗欞外的芍藥長得很是嬌豔,突然,視線落在窗邊案幾上的一枝芍藥上,剛剛壓抑下去的熟悉感再次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