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靜止。
不知過了多久,亞德漸漸止住了悲戚。他把王子和王後的屍體放在一起,又默默地站立了一會兒,轉身走下台階。
他驚異地看到了多蘭。
“你怎麼在這兒?誰帶你來的?你不是在亞裴嗎?”
“我,”多蘭囁嚅著,她該怎麼說?難道她說她是為了能夠看到他而苦苦央求克倫納德帶她來的?
亞德再問:“誰帶你來的?我們是來打仗,你不知道戰場有多危險嗎?你自己來的?家人知道嗎?”
他一連串的詢問讓多蘭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隻是怔怔地看著他。她在想為什麼他會抱著那個美麗的女人如此傷心?
亞德看著多蘭,他有點迷惑不解。這個女孩不說話,那麼望著他。他心裏泛起一絲漣漪,可是他又不自覺地回避,他在怕什麼?怕她?
“哥哥,是我帶她來的。多蘭說想看看什麼是戰爭……。”是克倫納德。
“什麼?你難道也昏了頭?這是在打仗,你也不知道有多危險?”亞德一臉憤怒。
“我,”克倫納德囁嚅著,“我隻是不忍她失望,”他忽然挺起胸膛,“如果她有什麼危險,我拚了命也會保護她!相信我!”
亞德看著他的眼睛,發現了一種可以讓人為之生為之死的火焰。他知道,克倫納德,是愛上多蘭了。他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極為不安。在戰場上他是敏銳的雄獅,可是現在,他卻陷入了一團理不清的亂緒。
“哦,”多蘭終於開了口,“是我非要讓他帶我來的,你放心,我不會亂跑的。”她衝他們微笑了一下。
一種可以讓任何狂燥的人安靜下來的微笑,這微笑具有一種不可抗拒的讓你服從它的力量。
亞德和克倫納德都不再說話。亞德沉靜,克倫納德興奮。
亞德被議會加冕為帝——但他放棄了行政權,隻擔任軍事統帥。
但是羅格和亞裴的統一,引起了亞特蘭提克大陸上的其他國家的恐慌。他們組成一支強大的盟軍,向新的國家發起進攻。
亞德宣告迎敵。擔任統帥。
這是實現他當初理想的一個絕佳機會。
克倫納德親王帶領的烈士軍刀集團沿坎蘭和迪亞邊境向坎蘭首都進發。在坎蘭境內著迪亞軍裝,在迪亞境內打坎蘭戰旗,製造一些小摩擦,最好能延遲迪亞王出兵時間。然後以北方軍團的名義進攻坎蘭首都。同時,由加侖將軍統帥的戰旗軍團以絕對優勢兵力突襲風雨關,並在此阻擊後退的坎蘭軍。
五月十日,加侖將軍奪下風雨關。
五月十三日,坎蘭首都被攻陷。迪亞軍試圖解救,卻與坎蘭邊境部隊發生衝突。
六月一日,遑恐不安的盟軍在馬爾荒原遭遇已在那裏休整幾天的北方軍團,全軍覆沒。坎蘭國王見大勢已去,倉皇逃奔迪亞國。
亞德率領軍隊進軍迪亞。
迪亞會戰開始。
迪亞國王對亞德的空心方陣很不以為然——軍事操典上沒有這種陣勢。但當他準備迎擊時,卻感到不可思議:北方軍團旋轉45度,以方陣一角開路,向迪亞軍右翼突擊——那兒的防守最為薄弱。潰兵衝亂了迪亞王的中央陣地。北方軍團猛攻。與敵接戰的同時,軍團的中央空心越來越小,而戰線卻越來越長,形成了對迪亞軍中央的三麵包圍之勢。
麵對北方軍團如潮的攻勢,迪亞王棄戰而逃。
北方軍團乘勝追擊,聯軍丟盔卸甲,狼狽逃竄。
正在這時,一支流矢射中了亞德的肩頭。但他一把折斷箭杆,帶領騎兵向迪亞王逃走的方向追去。他一身是血,帶領將士追亡逐北,豪氣衝天。
是役,北方軍團以傷亡三千多人的代價,擊潰了三十萬人的聯軍。
但回歸帳營時,亞德從馬上栽了下來。他終究不是鐵人。
亞德傷勢很重。他流血過多,夜裏發起高燒。看過傷勢以後,他朦朦朧朧地睡去了。
當他暈暈乎乎醒來時,他發現多蘭正一臉淚水地坐在他的旁邊。
“多蘭?”他忘形地坐了起來。“你怎麼在這兒?”
多蘭沒有說話。她看著他,一臉戚然。
亞德心裏一蕩,再也無語。
好久。
“你傷的好重。”多蘭吐出一口氣。她的聲音很輕。
“哦,沒什麼,”亞德感激地說,“戰爭嘛,受傷是常事。”
“加侖將軍和克倫納德剛走。”多蘭說。
“他們是我生死與共的兄弟。”亞德忽然有點哽咽。
多蘭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麼。她知道她的父親為什麼讓她接近亞德,這讓她心中對亞德有一種很深的歉疚。她覺得自己好象真的就是蓄意的,懷著邪惡的預謀的。但是,她不是。她是真心關心他,他的一舉一動都牽著她最敏感的神經。
亞德這時全然沒有了在戰場上的勇氣。他不敢看多蘭,閉著眼睛說:“很晚了,你早點休息。”
經過幾天的修養,亞德的傷明顯好轉。他牽掛著戰事,不肯再臥床休息。
夜。
亞德走出營帳,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他舒展了一下疲憊的筋骨,仰望著幽藍的天幕,點點繁星閃爍。
他慢慢地踱著步,有神的眼睛閃過一絲哀痛。別人隻看到了他在戰場上的輝煌和英姿,又有誰看到了他的痛楚和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