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從地底下鑽出來?難道在這白渡鎮的地底下還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難道……白罌眉頭緊皺,心中升騰起不詳的預感,幾個縱身向空中躍去。
骷髏頭猛地咬住白罌肩上破爛的衣衫,大聲抱怨道:“你慢點!慢點!我要掉下來了!我要掉下來啦!”
白罌一路飛躍至了白渡鎮口,縱身隱入了夜霧迷蒙的暗林之中。
“好孩子!你這是要去哪裏啊?你慢點啊!”
林風呼呼刮過,骷髏頭早從白罌的肩頭掉到了腰間,它死咬著白罌的衣角,驚恐地大發牢騷,白罌突然頓住了腳步,骷髏頭因著慣性衝的老遠,重重地摔到了泥巴地上。
真是太過大意,若不是林中氣流的變化,她甚至到現在也察覺不出另一個氣息的存在。看來那追蹤之人十分厲害,白罌靜靜地站在密林中央,右手謹慎地緩緩放出一道暗芒。
“哎呦喂!你個臭小子怎麼說停就停啊!摔死我了!”
骷髏頭大聲地在地上打了個滾,正要發牢騷,忽然被白罌投來的眼色嚇得噤了聲。
白罌轉過身,白茫茫的霧氣之中,隱隱約約隻能看見道道陰森的林影,暗淡的月光從天際放射下來,雲白的衣角從霧氣當中緩緩顯現,白罌右手暗芒大盛,直至她看清楚那個人的麵容,寒芒驟然熄滅。
來人立在霧中未動,白罌卻能準確地捕捉到他的位置與輪廓,她的眼眸微微睜大,想要更清楚地看見他的容顏。
“你究竟是誰?”
來人輕輕地開口,溫潤的聲線像是林中飄逸的白霧,模糊而沒有重量。
“我是……”白罌忽然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麼摁住了喉嚨,腦中有些驚惶,來人竟是他!白罌知曉離鏡遲早會洞察她的身份,但現在卻十分不是時候。霧氣漸散,離鏡的眼光清清淡淡,層層疊疊裹住了白罌六神無主的靈魂。
她顫抖著雙唇,想要念出那個思念了十年的淡雅的名字,但冰涼的林中的潮氣很快使她冷靜了下來,她抬起頭,十年從未退縮過的堅毅雙眼竟夾帶了一絲乞求的目光,“我不會傷害這個孩子……”
這次她並未用孩童的幼稚的嗓音回答,而是原原本本的屬於自己的聲音,空靈的略帶嘶啞的聲音輕輕飄在半空之中,像是一個夜半的幽靈,躲在一邊的骷髏頭嚇得一個哆嗦,往空中猛地一躍竟然跳到了樹梢上。
“我不會……”
離鏡有些意外,但卻冷淡了聲線打斷道:“不管你是什麼用心,你留在小海體內一秒,他的元氣就會消逝一分,你已經占用了他的軀體近乎十二個時辰,再不出來,小海的靈魂就回不去了。”
白罌默默歎了口氣,她能夠感覺到體內那個孩子靈魂的漸漸衰弱,但若是她現在放棄,便再也不能從神教出來了,就算是發現了什麼端倪,也無法出來幫助白渡鎮的鎮民渡過難關。
但離鏡的態度看上去十分堅決,她拿捏不準若是不答應他會怎樣。
“我……”
離鏡往前邁了一步,白罌驚嚇地往後退了一步,“再給我一天的時間就好!一天可以麼?那些屍毒很可能跟曼陀羅神教有關係!”
離鏡神色微異,“你是神教教眾。”
不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我……”白罌臉色有些慘白,“我……是……”
“那我不得不懷疑你藏身於此的居心……”
離鏡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胸口的銅鏡開始泛起藍光,這把禦靈鏡染過無數鬼魅的鮮血,從未有一個亡靈能逃得過這把它的壓製,今日,為了白渡鎮的生靈,他不得不泯滅任何一個帶來危險的可能。
白罌看著離鏡胸口的禦靈鏡緩緩上升,知曉他不會再放過她,林中氣氛緊張了起來,白罌咬了咬牙,驟然轉身,幾步從地上躍至樹梢,趁著晨曦的微光向神教方向逃去。
還未跑出多遠,白罌隻覺身後一陣厲風刮過,猛然側身,銅鏡的利影已近身側,
“嗖”地一聲擋住了她的去路,犀利的掌風襲來,狠狠拍向白罌的胸口。
“離鏡大哥!”
白罌大睜著眼睛痛苦地呼喊出聲,離鏡神色微頓,眼底閃過一絲疑惑,襲出的掌風卻無絲毫停頓。
“啊!”
少女的靈魂猛然與男孩的軀體脫離,漆黑的長發飄散開來,單薄的白色教袍在彌漫的霧氣中顯得格外聖潔,一把小巧的銅鏡從女孩的脖頸掙脫開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離鏡心口莫名一怔,這銅鏡是!他抬頭看向半空中虛弱的少女的靈體,但這片刻遲疑,少女早逃離了禦靈鏡的掌控,瞬間在迷霧中消失不見。
離鏡俯身撿起地上的銅鏡,眼裏滿是深深的訝異,記憶驟然回到十年前的那個雨夜,他終是記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