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莎琳一直緊緊抱著自己的小提包。飛機遇到氣流正在顛簸,轉彎弧度過大,再加上窗外天氣惡劣,最崩潰的是這架直升機上沒有配備廁所,想嘔吐都無能,她隻能靠雙腿夾緊、不斷深呼吸還有緊抱自己的提包這種方式來排解想要吐出來的欲望。她很後悔自己出行前沒有打聽一下將要乘坐的交通工具是什麼,早知道是這麼一個搖來晃去的玩意兒,她絕對會提前服用一定劑量的安眠藥或者暈車藥。“莎琳小姐,您臉色不大好,身體不舒服嗎?”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男人回過頭,恭敬地看著後座上麵色鐵青的年輕女人。“不,我隻是有點暈機。”光是說話就讓她控製不住地想要嘔吐出來,“能不能找個稍微寬敞一點的地方停下休息休息?我……真的不行了。”——直升機又不是汽車!能說停就停嗎?兩個駕駛員心照不宣地沉默了。“還有多久啊……我真的很難受。”“莎琳小姐,請您稍微忍耐一會兒,馬上就到達目的地了。”“不行了不行了……嘔。”“莎琳小姐!!”半個小時後,莎琳麵容憔悴、步履蹣跚地走下直升機,麵色不濟的樣子令迎接她的男人表情陰沉。——真是糟糕,明明想表現得好一點。莎琳懷揣著惴惴不安的心髒崴著自己的靴子朝著男人走過去,男人身邊的黑衣男中有一個快步跑上來把她手裏的提包也接了去。男人的膚色偏深,麵相頗為硬朗,烏黑的發在頸後束起長長一縷,雖然身著比較正式的黑色西裝革履,卻顯得愈加具有狂野的氣息,鷹隼般銳利的眼睛若是在戰場上勃發戰意,幾乎光憑目光就可以將敵人撕碎。那張原本就習慣板著的撲克臉此刻更加令人心生寒意,從他身邊那群部下都下意識地朝邊上挪開一步就可以推測出他周身的氣場到底有多冰冷,可以確定的是,他目前很不高興……不,應該說相當生氣。神色冷峻的男人揮退那個提了包還想順便攙人的部下,親自到她麵前,不動聲色地抬起一邊胳膊遞到她跟前,便於她用手擔著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口中沉沉道:“還是老樣子,暈得那麼厲害嗎?”“看我的樣子就知道了……誰讓你用那麼惡心的垃圾來接我的?光是看看就想吐……”世界上大概隻有莎琳一人敢對這個男人用這種稱得上是隨便的語氣說話。男人麵無表情地抬起一隻手,細心地拂開她額前有些淩亂的劉海,淡淡道:“這是彭格列的專機,不是垃圾……”莎琳撅起嘴巴,繼續不滿地抱怨著,“直升機太顛簸了,下次還是換汽車或者火車吧,我討厭在天上飛的玩意兒。”“難道你想坐那些尾部噴著濃煙的汽車從英國來意大利?”男人挑了挑眉梢,倨傲的五官帶著難以掩飾的不可思議的意味。“馬車和輪船也湊合。”莎琳很認真的想了想。“…………”無視對方短暫的呆若木雞,莎琳用很正式的姿勢挽過男人的胳膊,陪同著他,極其優雅走到那群麵色肅穆的部下跟前,再慢條斯理地從他們讓出來的走道間路過,說話時自動調高音調,她側頭微笑著靠在男人的肩上,親切而且溫和地說道:“哥哥!看到您身體還是那麼健康,真是太好了~”在旁人眼中,莎琳是公認的大美人,是Sivnora的遠房妹妹,為人聰明伶俐、知書達理、能言善辯,目前剛從英國留學回來。 沒有人知道身處於那些虛無光環下的莎琳,隻是一個普通家族的孩子,親生父母因為一次車禍雙雙亡故後,她孤苦伶仃、走投無路,幸而被Sivnora收留,自十歲起,陪伴她成長的是沒完沒了的各種訓練,十年後的她成為第一個被Sivnora親自培養出來的頂級殺手,通常走利用自身美貌和清純氣質誘惑敵人順便解決之的路線。當然,這也算是充分利用了莎琳本身的條件。短短一年間,她卓越的身手很快打響了自己的代號,亮出這個代號可以嚇趴一半以上的政府官員及黑手黨要人。不過,除了Sivnora和他身邊一些重要的高層之外,能夠將那個殺手名號同莎琳本人對上號的家夥都已是死人,偶然有漏網之魚,最後也會被Sivnora派人暗中解決掉,無一例外。去英國留學也隻是裝裝樣子,暗地裏,莎琳正在繼續為Sivnora做事,主要是替他解決那些見不得光的難題。二十歲的莎琳,職業,殺手,沒有戀愛史。Sivnora Vongola,這個男人對於她來說,是父親,是兄長,又是恩師。她對他懷有一種對近乎於病態的敬仰和崇拜,並且視其為精神支柱。畢竟,莎琳也是個年輕女人,做任務的時候,她也會猶豫,會偶爾懦弱,但內心裏總有一種偏執,她認為Sivnora是喜歡自己的,一想到每當他因為自己的優秀表現而露出滿意和讚賞的表情,一想到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敢對他出言不遜的人,Sivnora的存在逐漸成為她付諸行動的動力。因為Sivnora喜歡,所以她就這樣做——唯一的原則。莎琳知道,這同樣也是那個男人所希望的,Sivnora不喜歡掌握不住別人的感覺,這種“掌控”也包括女人的心,但他本人有沒有稍微愛過自己呢?莎琳不知道,也從來都不敢猜測,仿佛隻是這樣就會褻瀆自己心中的那份崇拜。這次的任務,卻讓莎琳的心少有的紊亂,Sivnora不惜將本該低調處在異國的她公開召喚回國,原因隻有一個,嫁人。是的,這次並非隻是當情人那麼簡單,而是真正的嫁給他的表兄——那個統領著意大利首屈一指的頂級黑手黨家族的男人。莎琳沒有見過那個人的長相,英國的報紙絕對不會刊登關於意大利黑手黨的消息。任務最終目標和過去一樣,暗殺。莎琳習慣了聽話和乖巧,雖然內心裏疑慮重重,但她最終還是沒有過問Sivnora讓自己這麼做的緣由,隻是半開玩笑地對他說:“事成之後我有多少報酬呢?”要暗殺的人是彭格列家族的BOSS,雖然很困難,但回報一定會令她滿意。馬車車廂裏,Sivnora愜意地微闔著雙眼半靠在她肩上,隨手自她胸前牽過一束鉑金色的發絲,在指尖纏繞著玩弄,口中依然是平淡的語氣,“你會得到他的全部遺產,而我想要的是他的位置。”彭格列BOSS的財產嗎?確實是個令人心動的數字。莎琳不動聲色,繼續矜持微笑,“他不是你表兄嗎?一家人何必鬧到這個地步?”Sivnora虛起眼睛,目光裏帶著一抹危險的意味,“哦?你同情他?”莎琳笑得很平和,嚐試換了一種比較調皮而且近似於撒嬌的語氣,碧玉般的眸子裏閃爍著小狐狸般狡黠的光澤,“我可沒那個意思,如果不願意接受這個任務,我就不會回來。哥,我都要嫁人了,難道你不給我一點像樣的禮物嗎?”Sivnora久久打量著麵前的年輕女人,旋即反手從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一根銀色的鏈子,鏈子的墜是一枚光潔如玉的犬牙,他直接攥著那鏈子遞到莎琳麵前。——這樣對待淑女可不像紳士啊,“哥哥”大人。莎琳繼續端莊地微笑,並沒有伸手去接Sivnora遞來的東西。“替我戴上吧。”她背過身去,用白皙修長的手指將發絲輕輕挽起,露出細細的脖頸,領口處依稀可以望見少女背部嶙峋而妖冶的蝴蝶骨。Sivnora微微皺起眉來,手裏捏著鏈子僵在半空中,收也不是遞也不是。莎琳一直保持著姿勢,沒有回頭,平靜道:“怎麼?您也會有覺得尷尬的時候嗎?”不久,她感覺到男人略微粗糙的指腹輕微碰觸到自己的皮膚,接著是冰涼的銀質項鏈,犬牙被環過的雙臂送到前心的位置,對於他來說長度剛剛好的鏈子戴在她的脖子上顯得有些長。——時間要是能過得稍微慢一些就好了。想象著身後專心擺弄鏈子環扣的男人臉上可能會有的表情,她臉上浮現出一個宛若普通女子的笑。而時間總是不等人的,項鏈很快被戴好,將頭發整理整齊後,她和他都坐直身子,方才的曖昧似乎蕩然無存,她回頭掀開窗簾佯裝看窗外的風景,卻下意識輕輕將胸前那枚尖銳的飾物握進手心裏,握緊。犬牙咬得她的掌心生疼。——Sivnora……思緒萬千時,她聽到車夫掀開門簾說:“Sivnora大人,莎琳小姐,馬克達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