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00年,南京,冬,星期天。
“哦,舒服。”我嘴裏嘀咕著。泡在澡池中,一下子感覺暖和多了。今天氣溫還算不是很低(據說最低可達-10℃),才-4℃。不過我已經感覺寒意襲人了,不是因為溫度低,主要因為這兒濕氣太重。早上起來感覺衣服都有點濕,冷冰冰的。南方的冬天就這樣-濕冷(濕氣重),不像北方-幹冷(比較幹燥)。在這上學後來同在這兒上班,雖然也四年多了,但我還是不怎麼習慣。
中午簡單的吃了點,就去澡堂泡澡了(南京澡池一般十一點半開始營業)。來的早,澡池裏人不多。我一下就跑到大澡池裏。泡在大澡池裏比拿蓮蓬頭噴水爽,我一直這樣認為。藍藍的水,清澈見低。以前來晚了,人也多、攪動的多、水也渾濁。兩手捧起說,水中盡是別人搓下的圬物,一坨一坨的,特嘔心。
我躺在澡池的一個角落,閉著眼。靜靜的享受著。整個澡池沒什麼聲音,隻有那個職業搓澡的中年人,來回走動的腳步聲。偶爾有一點水聲。由於水溫和蒸汽的原因吧。我都有點暈乎乎了。不過還是感覺暢快。“嘿,小夥子,泡澡呢?”聲音就在耳邊。我一驚。睜眼一看,一個老者坐邊上,看著我。心中直嘀咕:“這人過來我怎麼沒聽到什麼動靜呀。”
老者大約70左右,瘦瘦的,但看起來很精神。身上已經有典型的老人斑了,光頭,眼睛不是很大,身上紅一塊紅一塊的,我估計是搓澡是搓的。
我身子向上移了移,用水摸了一把臉說:“是呀,老伯,來得挺早的嘛。”老人微笑著說:“你不是本地人吧?”我說:“你怎麼看出來的呀?”說實在的,我長的還不差,文質彬彬的,溫文而雅。172cm的個子,也不是太黑,在我老家那地方,我算白的了。我斜了他一眼,心說:至少我比你秀氣吧。他摸了摸他的光頭,眯著眼說:“我看出來的,小夥子,你先洗洗,我先上去。咱們待會再說。這裏夠悶的。我受不了”說完,老頭拿起毛巾搭在肩上就出去了。
後麵看這老頭腰有點彎,原來他腦門後麵靠近頸子那兒還有少量黑白相間的頭發。因為濕的原因,粘在後頸上,所以我沒看見,還以為是光頭呢。偶然間,我看見他屁股下麵靠近大腿那兒好像有塊疤,好似少了一塊肉似的。
我也管不了那麼多,繼續悠閑地泡著澡,然後自己搓了搓,洗了頭就出來了。從跑堂的那兒接了熱毛巾我就坐在沙發上。剛把熱毛巾覆在臉上想躺會。“哎,小夥子,你也洗好了?”我一聽聲音就是剛剛在澡池和我說了幾句話的那個老頭。我擦了把臉,一看,嘿,老頭坐在我鄰座。
這時他已經全副武裝了。我還光屁股裏,不自然的拿了長浴巾裹住身子。覺得這樣感覺好多了。老頭一身中山裝,現在還有人穿這玩意,奇哉怪哉,那是少見。還戴個夾鼻眼鏡,居然還金絲邊的。我笑著說:“哦,老伯,還沒走呢。”心中暗暗一驚:我在澡池裏至少待了40分鍾的樣子,他那麼早就上來了,穿個衣服那需多長時間呀,最多十分鍾、八分鍾,還不是搞定。看這樣架勢是在等我了,還是?納悶的很。
這年頭,老人小孩惹不起。平時騎自行車上班,看見這類人我躲的遠遠的。我同事命不好,下班後急著回去,不小心,自行車手把擦了個老太胳膊,那老太竟然倒地上了,他以為真的撞人了,忙攙著老太去醫院,醫院的設備玩了轉,拍了片子接著照CT,一下花了大幾百,醫生說沒事,老太也沒外傷,可那死老太還是一個勁的說疼、難受,最後賠了700塊錢,老太接過錢後,啥也不疼了,精神抖擻的走了,看得我同事心頭直冒火。
老頭可能看出我有些吃驚,笑著說:“小夥子,別介意,我有點私事問問你,沒惡意。你看好吧,就一會時間,我去外麵等你。”我嘿嘿兩聲,無語。老頭出去了。跑堂的看見他要出去,忙打起那棉布簾子,說:“張老爺子,慢走。”老頭答應沒答應我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