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中,父親依舊埋頭默默揮舞著他手裏的那把鐮刀,更是沒有抬頭看我一眼。
那時我以為父親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心裏除了難過,免不了有些怨他。
然而,有些事情終究是我想的太過簡單了。
我倒是希望他一直這樣對我不聞不問。
診所位於第四組,而我們在第一組,母親焦急萬分,背著我跑了半個多小時才抵達診所。
所謂的診所,其實是在一位大夫的家中。
農村的院子很大,大夫專門開辟了一塊地方,蓋了一間小磚房,為村民們看病。
經過大夫的檢查,幸運的是那條蛇沒有毒性,母親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大夫給我上了藥,進行了簡單的包紮,然後母親牽著我回了家。
回家後,母親忙著準備午餐,我則獨自在院子裏玩耍。
我們家的房子也是用紅磚建造的,院子裏種植了好幾棵梧桐樹。
綠意盎然的梧桐樹葉遮住了一部分陽光,抬頭望去,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宛如一幅水墨畫,我不禁陶醉其中。
突然,有什麼東西從樹上掉落下來。
“吧嗒”一聲,落在了我的額頭上,冰冰涼涼的觸感,似乎還癢癢的。
我一低頭,那東西又“吧嗒”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這時候我才看清楚這是個什麼東西了。
隻見它渾身綠油油的,這不就是個毛毛蟲麼?
我驚呼一聲:“握草”。
回想它剛才趴在我的額頭上,說不定還在我額頭拉了一坨屎。
頓時,我整個人就不好了,想也沒想就一腳踩了下去。
一腳不解恨,我又接二連三的踩了好幾腳,直到地上再也看不到它軀體殘留下來的痕跡我才肯作罷。
這時候母親喊我:“兒子,飯好了,去地裏叫你爹和你姐吃飯。跟他們說,幹不完下午再接著幹,先回家吃飯。”
“好嘞,媽,俺這就去。”
我興高采烈地跑出大門,卻意外地撞見父親沉著臉,後麵緊跟著小心翼翼的姐姐小艾。
他黑沉著臉讓我感到恐懼,在我心中,這樣的他仿佛是惡魔般的存在,肯定沒有好事。
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隻好硬著頭皮退了回去。
我快速地溜進廚房,將母親剛才交代我的話全部咽進了肚子裏。
廚房的爐火上正炒著一鍋菜,香氣四溢。
“不是叫你去叫你爹和你姐回來吃飯麼,你咋這麼快就回來了?”母親疑惑地看向我。
我怯生生地指了指廚房外麵的方向,父親和姐姐一前一後剛好走進大門。
在我們家裏,一進大門,左邊是寬敞的廚房,而右邊則是奶奶和姐姐的臥室。
緊挨著奶奶的臥室,就是我和母親的臥室。
我們的家很簡單,兩間平房,一間廚房,以及一個後院。
後院裏種滿了各種樹木和花草,還有一塊菜地。
最右邊是豬圈,左邊則是一間茅房,茅房旁邊是雞窩。
家裏養了一隻白頭的大豬,三隻母雞和兩隻公雞。
母親見父親和姐姐回來了,開始熟練地盛飯。
我對農村的飲食習慣並不十分了解,但我知道,在我家,我們中午基本上都是吃麵條,而且是那種純手工製作的麵條。
之所以選擇麵條,原因之一是大米的價格相對較高,而在我們那裏,高粱的種植並不普遍,因為哪怕種一點,快要成熟的時候,都會被那些頑皮的孩子們糟蹋了。
因為高粱的枝幹不僅香甜可口,且水分又大,所以深受孩子們的喜愛,因此……
每次吃飯時,母親總是最先給奶奶盛一碗飯,然後吩咐姐姐端過去。
一家人吃飯的時候,場麵看起來往往四分五裂。
奶奶獨自坐在屋子裏吃飯,父親則端著碗蹲在前院的台階上。
母親一個人坐在廚房吃飯,姐姐端著飯坐在大門口的木墩上。
而我則會端著飯,興高采烈地去找隔壁小夥伴們一起分享美食。
等我一碗飯吃完回到家,往往會發現家裏的氣氛有些詭異。
走進廚房,發現母親一個人在偷偷擦眼淚,姐姐站在一旁低頭不語。
環顧四周,卻不見父親的身影。
我輕輕撞了一下姐姐,悄悄地問她:“咋了姐?”
姐姐搖了搖頭,說:“俺也不知道爹他突然為啥罵媽。”
說完姐姐又低頭沉默不語,這壓抑的氣氛讓我感到十分難受。
我獨自洗了碗,然後到院子裏繼續自玩自嗨了起來。
當時,我正興致勃勃地在後院與一群螞蟻玩耍,突然母親的哭聲傳來,那聲音除了透露出她的委屈之外,還如雷鳴一般震耳欲聾。
我心想:“這還有完沒完了!”
無奈之下,我走到了前院,越過廚房門口,看到了一個讓我終身難忘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