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三年，閆小妮真的是有意無意把話題引到楊燕的女兒身上。村裏哪家添了丁，她要說誰誰誰的肚皮爭氣，哪家豬下崽，她也得扯扯誰誰誰可真有福。最初，大家還應和幾句，說得多了，也就無趣了，漸漸地，大家也就不想再提了，閆小妮覺得無趣，也就慢慢不再說了。
而楊燕，像是著了魔一般，一顆心全撲在孩子身上。
“飛飛，你看，這有兩個洋芋，那有五個洋芋，兩邊的加起來，一共有多少個呢？”
“七個”，趙於飛很快就回答了。
“那這裏有六個……”
……
“飛飛，上次邱爺爺送了你一袋板栗，你怎麼不說謝謝呢？”
“……”
“飛飛，這樣不對。邱爺爺自己舍不得吃，拿給我們吃，我們要謝謝他才對。”
“知道啦”，聲音很輕很柔。
……
趙於飛今年才五歲多一點，可是已經顯示出她的與眾不同了。
和學校裏很多孩子都不一樣，那些孩子地裏爬山裏滾，皮膚黝黑黝黑，一到冬天，臉蛋通紅，還時常開裂。
飛飛不同，她的臉始終是白白的，嫩嫩的，任誰一看，都想要捏一捏，想要親一親。
早上，楊燕正認認真真給飛飛紮辮子，她看著飛飛白白嫩嫩的臉，開心地笑了，畢竟，她太知道這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多麼重要了。
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很是凹凸不平。而且那張臉，黃黃黑黑的，看著總是有些髒。
所以，當看到白白淨淨的譚博文來找她時，她第一個反應是高興，但很快就被自卑取代了。沒有事業，沒有家世，也沒有美貌，自己何德何能呢？
在其他孩子還懵懵懂懂不知禮貌為何物的時候，飛飛已經能夠積極主動地問好或是說聲謝謝了。
更重要的是，她能認識一千多個字，還會十以內的加減法，老師們都很喜歡她，時常誇讚她。
兩歲的鳴鳴，學起東西來，更是風快。
兩個與眾不同的女兒，贏得了老師和村裏人們的誇讚，這讓楊燕長長出了口氣。
但一個院裏的幾個女人，卻並不為此感到高興。
“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多認幾個字？整天鼻孔朝天看人。”
“那是，人家那娃，是要當大官的。”
“沒辦法，你我沒讀過書，就是個粗人，整不來那些。”
……
幾個女人總是圍在一起暗戳戳地說壞話。
每次幹活路過院子邊上碾石時，楊燕能看到，王英、閆小妮和朱小群圍在一塊小聲嘀咕著什麼。
以前，楊燕心裏不舒服。在這個院子裏，她就像是一個邊緣人，始終不能加入她們。雖然，她覺得她們庸俗不堪，可自己像一個透明人一樣，也時不時有些難受，
可是現在，“楊燕，你別管她們說什麼，想想飛飛和一鳴。你是成功的，兒子又如何，在這個院裏，沒有誰能比得上她們。”楊燕高高地抬起頭，伸長脖子，一邊在心裏給自己打氣，一邊裝作若無其事滿不在乎的樣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