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的婚後生活相對自由,唐仲驍很少幹涉她的社交活動以及工作。所以她決定把之前沒完成的誌願者活動完成,唐先生聽聞這個消息隻是淡淡頷首:“你決定就好,我沒意見。”
這回答未免也太隨意了些,許念盯著他打量,發現平時“小心眼”慣了的人居然十分淡定。
那模樣像是真的絲毫不介意——
猶還記得當時衛生院的院長接待她時的那番話,那地方醫生和護士都流動性極大,許念那時就下定決心一定不能再讓對方失望。所以現在她和唐仲驍的事都穩定了,是時候去了卻這件事。
得了老公的應允,她心裏更加踏實,要說唯一不放心的大概就是幾個月大的兒子。兒子剛斷奶,可總歸是太小了,許念也擔心唐仲驍一個人應付不來。
唐仲驍卻反過來安慰她:“你一天不做完這件事心裏就始終不踏實,寶寶這還有福媽在,更何況我這幾個月表現怎麼樣,你不清楚?”
他的確是用心在學如何當一個好爸爸,本就是耐心細致的人,在對待孩子的問題上倒是一直妥帖周全。
許念想著這件事早晚還是得去做,咬了咬牙,狠下心就收拾行李出發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嚐到牽腸掛肚的滋味,剛到機場就開始瘋狂想念兒子。候機的間隙忍不住撥了電話回去,唐仲驍清淡冷肅的聲音緩緩傳過來:“他喝完奶粉睡著了,很乖。”
許念屏息靜氣地聽電話背景音,確實那邊安靜極了,她放下心來,又覺得心底空落落地,悶悶地和唐仲驍又說了幾句就掛斷了。
不知道其他新手媽媽是不是也和她一樣?一心想為自己的事業忙,可離開孩子一秒又都覺得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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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對於她的回來感到異常驚訝和欣喜,蔣毅居然也還在,見了她麵上不動聲色,等所有人離開了才若有似無地低聲問道:“你說要來,唐仲驍沒攔著?”
“沒有……”
蔣毅和她一樣意外,但隻是眉毛微挑便什麼都沒說了,那樣子一看就和唐仲驍一般老謀深算。
在山區的日子自然清苦,許念又重新回到了定點上班沒點下班的日子。除了中午吃飯可以給那人去個電話之外,平時時間幾乎對不上,很多時候打過去兒子也都睡著了。
而且有時即便小寶貝醒著,也隻會簡單地咿咿呀呀幾句罷了。
許念心裏越發沒邊沒落地,想兒子想的受不了,可又礙於麵子沒法和唐仲驍開口,更何況是自己堅持要來,這會兒才來多久就受不了,實在是——
唐仲驍就跟沒感覺到她的小情緒一樣,每每還安撫她:“他沒鬧,一直聽話,看著還比你走時長大不少,放心。”
幾個月大的孩子都長得挺快,許念見不到小家夥,隻好纏著唐仲驍給她拍幾張照片發過來。
唐仲驍也難得什麼都依她,發了幾張兒子睡著的照片,又發了兩張父子倆的合照。小家夥已經會配合地看鏡頭了,一雙眼黑漆漆地特別有神。
許念一看就更受不了了,每天晚上就隻能抱著手機入睡,終於熬過開頭那幾天之後,倒也漸漸習慣了。
大概所有剛生產完的女性都要經曆這麼一段日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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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生院又來了幾個誌願者,都是年輕小姑娘,聽說是國內某知名醫學院畢業的。大概年輕沒忌憚,來了之後總是挑剔這個挑剔那個,臉上始終一副煎熬的神情,沒事倒是喜歡用手機自拍一張,挨個發微博博取關注度,下麵就一水的讚美之詞。
許念剛好和其中一位相熟,刷微博時瞧到也忍不住膈應了一下,可她現在已經學乖了,心裏再不喜歡也不會表現在明麵上。
但蔣毅就一不一樣了,他還是老樣子,性子淡,可說話永遠不留情麵:“這地方不是給你們享福的,要作秀就滾蛋,這的米不養閑人。”
小姑娘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咬了咬唇,可居然沒反駁。
許念私下就和蔣毅說:“都還年輕,有的事就——”
“那得看是什麼事,拿別人的善心來消遣,這種人不用尊重她。”
許念終於發現蔣毅對醫生這個行業有別樣的崇敬之情,忍不住就好奇起來,他似乎容不得別人對這職業的半點褻瀆,非常較真,比如當初對自己其實也是這樣的。
“我小時候因為父親的工作緣故,時常跟著他到處走,有次闌尾炎犯了,結果那個地方太偏僻找不到醫生……”
許念聽著也忍不住沉默,原來還有這層原因在。
“後來是一位誌願者幫忙做的手術,她在那個地方一待就是幾十年,更因此和丈夫離異,她將半生都奉獻給了那個地方,可媒體從沒曝光過。她的孩子和所有村裏的孩子一樣在簡陋的學校上課,連個像樣的玩具都沒有。”
這種事許念之前沒接觸過,等真的聽人說出來,尤其還是蔣毅這麼一板一眼的人來告訴她,她的心情就格外沉重。
她之後便盡力克製自己,一旦決定將這件事做好,無論如何總要妥協一些的,更何況她比起蔣毅口中的那位實在是幸運多了,至少她有個理解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