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抉擇 第十三章 肇造共和 第二節
4月1日黃昏，正是光線最朦朧的時候，高天成的“公爵”在綿綿春雨中駛進太陽堡的西門。他的車警衛是認識的，象征性地驗看了一下便升起了鐵鏈，“公爵”嘎嘎碾過鐵鏈，駛入了幽深的大內。太陽堡的建築風格在帝都是獨一無二的，龐大的建築群看似淩亂地鋪設在帝都的北城區，被高大的宮牆環繞，入夜，電網接通高壓電。宮牆內的建築都不高，最高的隻有四層樓高度，幾百座建築風格相差無幾的樓房構成了這個龐大帝國的皇宮。很多樓房被長廊連接在一起，形成不折不扣的迷宮式建築。一般人進入樓群走上一段就會迷路，即使在這裏生活很長時間的人也常鬧這個不算笑話的笑話。高天成卻精通路徑，指揮司機繞過一幢幢建築，從巨大的樹影下駛過，車輪碾起的水霧“嘩”地散向四周。
盡管無數次來過這裏，但今天高天成的心情截然不同。
“公爵”在一座宮殿的偏門停下，衛士從暗影出來，對他敬了個禮。高天成莊重地回禮，步入這所不起眼的宮殿。
沉穩地穿行在迷宮般的走廊，昏暗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看著不斷拉長的影子，高天成不禁心生不詳的感覺。至少自己很久不會見到它了。
做出這樣的選擇真是困難啊。高天成不後悔自己的抉擇。這算是背叛嗎？他想不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追求，道德底線。當生活越過了我們的道德底線，我們必須挑戰生活。
“高將軍？”屋裏傳來他希望聽到的聲音。
“陛下，準備好了嗎？”高天成推開門。裏麵是一個小型放映室，軒轅博穿著風衣站在門口，銀幕上的畫麵正在繼續，爆炸聲從高品質的音響中傳來，帶著金屬的質感。
“沒人發現吧？”
“沒有，現在是我看電影的時間。諾，”軒轅博指指躺在椅子上的侍衛官，“你給的藥很靈，他沒事吧？”“沒事。隻是要長長的睡一覺。”軒轅博準備關機，被高天成製止，“就那樣開著。”
兩人鎖上門，沿著來路出了樓房，上了高天成的轎車，車馬上開了。
太陽堡的警衛似乎特別鬆，出門是警衛甚至沒有檢查車裏，以往都會要司機搖下車窗看一眼的。
轎車“衝出”太陽堡，加速，直奔火車西站。車裏坐著的人都沒有吭氣，高天成可以聽見軒轅博沉重的呼吸聲。他看著雨幕中的城市，朦朦朧朧的，格外美麗。親愛的帝都，再見了。高天成在心裏說。
汽車在站前廣場暗影下停車，高天成和軒轅博及一名衛士下車，他們都是一身便裝，和普通的旅人無異。“保重，將軍！”司機下車，跟那名準備跟隨將軍出發的衛士擁抱，又對將軍敬禮。
“你也保重。”高天成回禮，和軒轅博及衛士進入候車室，他們乘坐的帝都開往北安州1881次普通快車已經檢票了，高天成用訓練有素的目光掃過人群，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應該不會有異常。段鵬劫持軒轅磐的行動將吸引龍行健的全部注意力，這是一個犧牲，也許他們可以成功的飛抵南雄州，但接下來絕對是鬧劇。南雄州的部隊不會服從軒轅磐的指令，這點高天成清楚。最關鍵的是軒轅磐沒有號召力，這個殘疾人的政治生命在去年的政變中已經徹底死亡了，幻想登高一呼應者雲集隻能是幻想。
但軒轅博可以。高天成固執地認為現任皇帝軒轅博可以。這個小皇帝沒有失德，沒有。他的無所作為是龍行健剝奪了他做皇帝的權力！就像自己絕對忠於軒轅皇室一樣，高天成相信帝國的絕大多數人都心懷王室。幫助龍行健清君側可以，助紂為虐則不行！龍行健不是清君側，而是顛覆帝國樹立他的龍家王朝！高天成自認他看清了這一點！“知足以拒諫，文足以飾非。”說的就是龍行健。這個曾讓高天成欽佩並認為值得追隨的戰爭英雄已經帨變為一個權臣，一個夢想建立自己王朝的野心家！加入段鵬是為了證明他對聖武皇帝的忠心，而自己的行為則在忠心之上又提高了一個等級，包含了理智的因素。神華帝國是軒轅家的帝國，這是經曆了近千年的曆史的選擇，龍行健不能違背曆史，不能。
將車票交給檢票員，打孔，順著人流出了檢票口。30米外停著列車，隔著窗戶，可以看到硬座車廂裏走動的人影。高天成拉住軒轅磐，快步向車廂走去。
“陛下，急著離開帝都，竟然連招呼都不打嗎？”一個平穩的聲音穿透噪雜的人群進入高天成耳中，聞聲立定的高天成如遭雷震，他轉頭看著出聲的地方，龍行健從樹叢中現身出來，慢吞吞走到三人跟前五米左右站定了。高天成的衛士哼了一聲，高天成喝道，“不得對龍帥無禮！”他知道，也許在這車站的屋頂上，幾支狙擊槍已經瞄準了他和衛士。
“何必如此絕情？”在紛紛細雨中，龍行健的聲音寒冷如鐵。
“看來騙過你確實很難。”高天成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天成兄，真不想這個場合相見。太令我遺憾了。在雨地裏說話總不是個事，我們找間暖和的屋子談談？”龍行健不等高天成回答，掉頭而走。高天成拉著軒轅博跟著上來，衛士準備跟上，被暗影裏閃出的兩條大漢左右一夾帶走了。
他們談話的地方是站長室。除了龍、高和軒轅博外，還有陶克定和賀小楓。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高天成站在軒轅博身邊，拍拍皇帝的肩膀，由於巨大的恐懼，軒轅博止不住簌簌發抖。“沒事，你姑父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龍行健凝視著高天成不回答。
“對了，當發生桓泰刺殺案，你調陸戰師進京，就對段鵬就不信任了------龍帥，記得我們在齊宗那條峽穀中的行軍吧？我對你說，政治從來就不會饒過軍人！你那時是純粹的軍人，現在不是了，你是一個優秀的政治家了。”
“天成，”龍行健艱難地開口，“我們曾有過共同的理想，很長時間裏，我們擁有共同的理想------”
“但是我們都背叛了自己的理想！”高天成眯住眼看著坐在不遠處的龍行健，“你背叛了自己的承諾，你在毀掉帝國！”
“我確實背叛了自己的承諾。但我從未背叛過自己的理想！你是跟隨先帝的，不管先帝對也罷，錯也罷，先帝的旨意就是你行動的指南。我不是，我之所以追隨先帝，是因為先帝的所作所為符合我的理想。我從不背叛自己的理想，我的理想就是讓這個國家富強和平，讓我的同胞幸福安康！你呢？為了複辟軒轅王朝，不惜發動內戰！不惜出賣自己的戰友！你明知道段鵬將軒轅磐救出去也是死路，仍然走出這步死棋！”軒轅博吃驚地看著高天成，他根本不知道高天成同時策劃了另一套掩護方案，用自己的父親為釣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