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生物鍾準時叫醒沈婠。
許久不曾住人的房間有一股明顯的灰塵味,所以昨晚她並沒有睡得太好。
起床,洗漱,然後下樓晨跑。
七點,傭人推著沈緋出門。
“麻煩你了。”
“應該的,四姐。”
“我想一個人逛會兒花園,你去忙吧。”
“這……”傭人目露為難。
少女和善一笑:“沒關係,如果有需要,我會叫你的。”
“那行,四姐您慢慢逛,我在前麵打掃,喊一聲就能聽見。”
“好。”
傭人離開。
沈緋自己操控輪椅沿著花園徑徐徐前行。
偶爾看到一朵好看的花便停下來,湊近,細細觀賞。
恬靜的側顏猶如露水中含苞待放的荷花,美得出塵高潔,清新雅致。
沈婠目光微閃,走過去,笑著招呼:“早上好。”
少女仿佛受驚一般,猛地抬頭,四目相對,唇畔逐漸綻開笑意:“三姐,早。晨跑嗎?”
見她一身運動裝,又滿頭大汗,才有此一問。
這聲“三姐”叫得格外順暢,沒有半分別扭或赧然。
沈婠點頭,眉眼含笑:“怎麼不多睡會兒?起這麼早?”
“我……”她抿了抿唇,目露羞澀,“有點認床。你起得不是比我更早?”
沈婠不讚同:“你跟我怎麼一樣?你是病人,我又不是,既然生病了,那就應該好好休息。”
少女笑容一頓,眼神愕然。
你是病人,我又不是……
你是病人……
病人……
尖銳的詞語不斷在耳邊回蕩,沈緋已經竭力控製脾氣,但臉上還是無可避免泄露了一絲涼意。
沈婠卻狀若未覺,一副我為你好,你應該感謝的樣子。
沈緋看著她,眼神流露一絲銳利,透著打量與審視。
有口無心?
還是故意諷刺?
沈婠任由她看著,視線不閃不避,一派坦然。
半晌,沈緋:“謝謝關心,我以後會注意。”
“那就好。不過,你病了這麼多年,怎麼會連保證睡眠質量和時間這種基本事都不清楚?常言道,久病成醫,可你怎麼一竅不通?”
病了這麼多年……
久病成醫……
一竅不通……
字字戳心!
沈緋勉強維持的笑容徹底耷拉下來,眸色沉沉:“三姐,你什麼意思?”
“啊?”沈婠一臉無辜,“什麼什麼意思?我這話……有問題嗎?”
沈緋:“……”
“你怎麼不話?剛才那個眼神怪嚇人的,好像跟平時不大一樣,所以,你是不是會變臉啊?”
沈緋:“……”
“呃……我又錯了什麼嗎?你怎麼這樣看我?”
沈緋眼皮一跳,太陽穴突突發漲,這人是不是傻?
沈婠依舊保持那副“我ge我不到”的樣子,無禮又冒犯,卻理直氣壯,毫無愧色。
沈緋突然有種對牛彈琴的感覺。
不是這位從親生父親手裏奪權,強勢坐上明達總裁之位,無論手段心機,還是工作能力,都讓人不敢覷,可為什麼她一點也感覺不到那種氣場和魄力?
反而像個……大傻子。
橫衝直撞,情商低下。
沈緋不想話,也實在不知道該什麼,這種尷尬的氣氛讓她難以開口。
但沈婠卻目不轉睛盯著她,靜靜等待下文的樣子,讓人格外堵心。
“沒有……你沒錯……”最終,她隻能幹巴巴擠出這麼一句。
“還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沈緋沒接話。
沈婠卻壓根兒不管她,自顧自往下:“你母親死了,那你這麼多年一個人在京平,又是這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狀態,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你能自己躺到床上嗎?能一個人上洗手間嗎?”
“三姐!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可以直,何必用這種方式羞辱我?”終於忍無可忍。
“羞辱?”沈婠像看怪物一樣盯著她,“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難道……別人的關心在你眼裏都是羞辱?還是,你自己是這樣,所以看其他人也是這樣?”
“你!”沈緋兩眼發直,可見氣到極點,緊接著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咳咳咳咳……”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沈婠雙眸微眯,厲光稍縱即逝,“以致於你用這種方式來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