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不知想到什麼,目光微沉,語調卻依舊平靜,“很多時候,聲東是為了擊西,就好比項莊舞劍,難道他真的隻是想來一段表演助興?不,他是意在沛公!”
“你也覺得沈緋別有所圖?”
沈婠低頭喝茶,不動聲『色』避開這一問。
男人似乎明白了什麼,可眼中卻有新的疑團出現,隻能下意識借由喝茶的動作來掩蓋。
沈春航走時與來時差別不大,有些問題得到了解答,可新的問題又隨之出現,總影不明白”和“猜不透”充斥內心,但神奇的是,他悶在他胸口的那團鬱氣卻煙消雲散。
他駐足,回頭看了眼,鏤空雕花的鐵門之後,是一片花團錦簇,山莊房屋以及莊裏的人俱都掩映在這一片錦繡之鄭
鬧裏取靜,神秘藏幽。
沈婠目送沈春航離開,隨後離開花園。
由於起身之際太過匆忙,帶落了手邊茶盞,哐——
碎得清脆。
在陽光映照的地麵崩裂,宛若綻放的花,破敗淩『亂』,卻美麗得驚心動魄。
金錢賦予的價值在這一刻歸零,當它不再完整的時候,昂貴也被付之一炬,留下的隻有與普通垃圾為伍的命運。
沈婠隻看了一眼,便頭也不回走地走掉。
仿佛這不是她最喜歡的茶具,之前拿在手裏把玩的興致與趣味也恍如錯覺。
薄情如斯,將“斷舍離”三個字的精髓詮釋到極致。
上了二樓,回到主臥,沈婠站在窗前拿出手機。
嘟聲之後,那頭迅速接通——
“沈婠,我等你很久了。”女饒嗓音似慨似歎,嫋嫋含笑,卻又挾裹冰涼。
她勾唇:“是嗎?好久不見,沈緋。”
“是好久不見。看到我還活著,你似乎並不驚訝,看來早就知道了,對嗎?”
沈婠嗤笑:“你以為,不是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沈續能把你帶回京平?”
那頭陷入死寂。
誅心是門學問,恰好沈婠在這方麵“造詣”不低:“沈嫣的腎用著如何?有沒有脫胎換骨、心願得償的爽快?哦,不僅是腎,還有心、肝、肺,你都帶走了,現在挨個兒換上沒有?”
戳人傷疤,字字見血。
那頭突然笑起來:“沈婠,你現在應該很憤怒。可是為什麼呢?你憤怒什麼,以致於不惜言語攻擊,把自己變得尖酸刻薄、醜態畢『露』?”
她也笑:“你算計好了一切,不就是等這一刻?我若不變現得憤怒一點,生氣一些,又如何叫你稱心如意?對待殘疾人,多少還是要有點愛心,你呢?”
“殘疾人”三個字猶如細密尖銳的針,毫不留情紮在沈緋心口已經腐爛的位置——痛上加痛,生不如死!
她咬著牙,每個字都像從牙齒縫隙蹦出來,沾著她的心頭血:“你知道,哈哈哈……你居然什麼都知道?!真的是你……我早該想到,否則,當初又怎麼會放我離開?”
“沈婠,沒有人比你心更黑了,也沒有誰比你更殘忍!你就是地獄爬上來的魔鬼,生來就是為了索命!”
沈緋躺在病床上,淚水自眼角滾落,滑進旁邊的藍牙耳機裏。
她手腳不能動,沒辦法通過踢、砸來發泄,甚至連抓緊某件東西借力強忍都不可能。
又不能大吼大叫,暴『露』自己的狼狽與絕望讓電話那頭的沈婠白白看笑。
所以,沈緋忍得很辛苦,胸口堆積的火焰仿佛要將她焚燒融化,那種不得排泄的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