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沒在悠悠歲月曆史塵埃裏的古戰場，刀槍劍戟散落一地，褐色的岩石上是早已風幹了的黑色的血液。陰風呼嘯，抬頭是灰蒙蒙的天空，尖利的呼喊聲在耳邊轟然乍響——殺！殺！殺！
夢燨站在古戰場的中央，千軍萬馬從灰蒙蒙的世界裏奪路衝出，天兵魔將和十萬陰靈波濤洶湧般壓將過來，夢燨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殺！殺！殺！”
又是滾滾奔雷般的吼聲轟然響起，夢燨一轉身，就看見百萬妖兵從雲霧中衝出來，刹那間就和天兵魔將展開大戰。千軍萬馬從夢燨的身體上穿過，卻不能傷她分毫。
“這是哪裏？我不是在弱水之下嗎？”夢燨還在驚愕中，一記清越鳴叫穿透紛亂的廝殺。
夢燨驀地抬頭，巨大的羽翼遮天蔽日，玄鳥拖著長長的尾巴赫然出現，所過之處，天即可陰沉下來。夢燨怔怔的盯著天空中的巨鳥，不知怎的，心底深處莫名的悸動，好像有什麼東西把靈魂掏空了。
忽然間，夢燨發現自己飛翔於空，密密麻麻的冰靈箭向她射來，箭雨雖然不能射穿她的堅如黑鐵的羽毛，但也令她渾身隱隱的疼。又有數不清的刀槍劍戟朝她打來，夢燨感覺自己的胸膛被剖開來。緊接著是各種充滿爆炸型力量的能量光球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夢燨揮舞著羽翼，不停的廝殺，但還是抵不過三界高手的車輪攻擊。終於，夢燨倒下了，從血泊中夢燨驚恐的看著自己的模樣，這這這……這不是玄鳥嗎？
唳！唳！唳！
淒厲的鳴叫聲劃破蒼穹。玄鳥折斷翅膀，長長的羽毛就像一把玄鐵寶劍，插進玄鳥的胸口，一點點剖開來，剜出鮮紅的心髒。
玄鳥折斷的翅膀捧著還在顫顫跳動著的心髒，仰天長鳴，將心髒拋向空中，龐大的身軀又閃電般衝向天空，利劍一般的爪子毫無保留的將那顆鮮紅的心髒捏個粉碎。血肉片片，紛紛揚揚，好像三月的桃花零落逐水。
粉碎的心髒中突然亮起一點金光，失去心髒的玄鳥從天空轟然墜地，狠狠摔在斷了的山崖上，崖下便是波濤滾滾的弱水。看著血肉中閃爍的一念金光，玄鳥的眼界漸漸模糊。既然躲不過天界六道共滅之的結局，那便把數萬年的功力傾注在這個金蛋中，總有一天我燕玄機還會回來的！
“天界六道的雜碎你們聽見，今日你們攻伐我昆侖，他日必被我昆侖誅滅！本皇重生之日，就是你們天界六道破滅之時！我燕玄機永生不死！”
“永生不死……”
“永生不死……”
嗡嗡的回音在耳邊縈繞不斷，喧囂殺戮的古戰場也消失不見，時空穿越，又回到弱水的第一水嶺上。夢燨有些糊塗了，燕玄機是誰？我又是誰？夢燨抱著頭，腦袋好像要炸開似地。
“啊——我是誰？我是誰？”
熾熱的火焰燃燒起來，黑色的羽翼漸漸演化成刺眼的火紅，身上的羽毛淩亂了一地，表層的皮膚也開始脫落，夢燨生生承受著骨肉分離的痛苦，張開嘴，從喉嚨裏摳出一聲低吼。
灰暗陰寒的弱水開始有了溫度，猰貐凶殘的麵容上現出溫柔的神色。多少年了？是五千年，還是一萬年？他看見那個叫燕玄機的女子剜出自己的心髒，見畢生力量化作一顆金蛋，然後拖著破碎不堪的身體投進弱水。那一刻，他久久迷失的心砰然跳動，他甚至忘了曾經陷害他的貳負和危，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忘記了溫柔和善良，忘記了寬容和敦厚，隻記得有一隻玄鳥投進了絕望的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