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記522年。
華中基地，江都市，市外救濟區七區。
一個身著灰衣的中年婦女左手挎著幹癟的布袋，右手牽著稚氣未消的女孩快步地往回趕。
她臉上的皺紋溝壑縱橫。疲憊無神的眼睛，開裂發白的嘴角以及滄桑麻木的神情讓她看起來猶如六十老婦。
然而事實上，她今年不過27歲。
高度的輻射值不僅老化了她的身體器官，就連壽命也在大幅縮減。
婦人右手邊的女孩也是一身灰撲撲的衣服，身形瘦削，臉頰蒼白。
隻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展現出些許活力。
此時正值黃昏，太陽西墜。
西區務工的人全都匆匆往東區趕，神情一樣的疲憊麻木，沉默無言。
隻有擺在路兩邊的小攤販扯著嗓子在叫喚，製造出一種虛假的喧鬧。
“看一看，聞一聞，低階輻射變異稻米製成的糖米糕，香的嘞。”
“變異兔腿烤肉，10華中幣一串，兩串19啊！”
“賣中階輻射變異野豬肉啦！狩獵隊昨日出野剛獵到的，肥的很，80華中幣一斤。”
“淩晨從城裏新鮮運出來的小青菜，完全無輻射變異，要買的抓緊啊！”
中年婦女匆匆的腳步頓住。
她轉向賣青菜的攤子，上麵隻有孤零零的幾根菜葉子，蔫巴得已經脫了水。
在到處是巨大變異獸與變異植株的荒野裏，這幾根還沒有成人巴掌大的菜葉子顯得那麼嬌小與可愛。
中年婦女的眼裏湧上驚喜的光芒。
她今天特意趕早回來，不想還能碰上這等好事。
無輻射變異的蔬菜隻有在規避輻射的基地裏才種得出，而江都市對城內外的把控向來嚴格。
裏麵的人不允許與救濟區有商業交易活動，一旦被抓住，懲罰非常嚴重。
然而重金之下向來有鋌而走險之人。
在基地裏十分平常的小青菜，賣到救濟區，常常是天價。
巨大的利潤差額，讓許多人心思浮動。
不過隻有極少數的人能成功。
因而對救濟區民眾來說，這種能偷偷運出來的無輻射產品，十分珍貴稀奇。
價格什麼的都要往後麵排。
攤主是個戴麵罩的小老頭，剛吆喝一聲，攤前便迅速圍了一圈人。
中年婦女連忙帶著女孩擠了進去。
“怎麼賣？”一個臉有傷疤的男子開口問道。
攤主沒說話，隻伸出手比了個2。
男子麵色微變，不甘心道：“一根？”
老頭嗤笑一聲：“這麼難得的東西。前前後後要打通多少關係。還能2000就讓你包圓了不成？”
傷疤男子麵色沉了下來，隱晦地看了眼老頭腰上的大刀，轉頭唾了口，罵罵咧咧地走了。
圍了一圈的眾人聽到價格後也沉默下來。
救濟區生活不易，大多數人隻能達到最低的溫飽要求，存款少得可憐。
2000華中幣，基本是一家三口半年的生活費。
誰能有這樣的魄力一下拿出來買一根小青菜？
眾人沉默之際，一個尖嘴猴腮的老太太顫著手哀求道：
“大老板，我兒子是狩獵隊的，前段時間受了傷。醫生說低輻射的東西有助於恢複。您發發善心，先便宜些賣吧。等他傷好能出去狩獵了，再把差價補給您。”
老頭聞言直接往地上吐了口沫子，抬頭呲著牙冷笑道：
“救濟區是什麼地方？發個狗屁的善心！”
“你兒子什麼奇人？荒野上受了傷，回來吃根青菜葉子就好啦？腦子傻禿了吧。”
“還等他傷好把差價給我？你知道賣這東西我擔多大風險嗎？治安隊來了就得跑。一旦被抓住，這輩子玩完。”
“沒錢趕緊滾！狩獵隊馬上就要回來。你買不起，有的是人能買！”
老太太被他一番話說得羞臊，卻依然挺著臉皮站在邊上。
眼見老頭嘴巴毒辣，眾人靜默一片。
中年婦女看了眼右手邊的女孩，咬咬牙，正準備上前，卻被拽住。
“我不需要吃這個。”葉榆看向她，聲音稚嫩道。
葉母齊芳禮愣了一下，然後搖頭：“你年紀小，這東西對你好處很大的。”
葉榆皺眉，拽著她不放，又重複一句不吃。
齊芳禮卻隻當她小孩鬧脾氣，摸摸女兒的臉，反而更加堅定要買的心。
直接手機給老頭轉了2000塊錢。
老頭收到提示音，咕噥著低頭看了一眼，又抬頭望望模樣較小的葉榆，手頓了頓，挑出小青菜裏最大的一根遞給齊芳禮。
齊芳禮臉上頓時露出笑容，趕忙道謝接過，放進布袋中。
眼見先前的老太太搓著手要過來，齊芳禮立即扯住葉榆的胳膊擠了出去，健步如飛地往家裏趕。
葉榆被她拽得跑了起來，不停地大口喘著氣。
她們家在七區主街的後麵，離區口不遠，三十多分鍾就跑到了。